69、Chapter 69(1 / 2)

雙軌 時玖遠 9462 字 8個月前

靳朝早已過了當初心如死灰的階段, 這些年也慢慢能正視自己的身體情況,大多時候,他覺得自己和正常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彆。

可看著麵前崩潰痛哭的暮暮, 他的心情也跟著她起起伏伏。

周圍不明真相的人紛紛投來八卦的目光, 一步三回頭, 全是那種想圍觀又不好意思直勾勾看的眼神, 關鍵, 大家看的都是靳朝。

畢竟女人能在一個男人麵前哭成這樣,多半是男人的鍋。

靳朝不自然地把薑暮拉到身前,緩聲對她說:“不哭了,再哭我要被你哭成渣男了。”

薑暮的聲音小了下去,隻是身體還是止不住地輕顫。

後來他們便沒有再繼續向上爬了, 而是在周圍找了一處石椅坐了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發現像一記重錘砸在薑暮的腦袋上, 讓她一時間無法承受,眼神木訥而空洞,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們中間放著那架單反相機, 好幾次, 薑暮低下頭盯著相機鏡頭,想到他剛才拍的那些枯枝爛葉,心中酸楚, 儘管她已經儘量克製自己的聲音,可依然帶著哽咽開了口:“所以照相不過是個幌子。”

靳朝呼吸很沉, 望著遠處帶女友向上攀爬的年輕小夥,眼裡到底有什麼漸漸暗了。

半晌,對她說道:“其實還好,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前兩次你還不是沒看出來嗎?就是爬山還不太適應,山頂的肯德基今天可能請不了你了,等到了山下再補。”

薑暮撇過頭眼淚在眼眶裡泛濫,心疼得無法呼吸,明明自己已經這樣了,還在不停安慰她,他越是這樣,她越是心疼。

“不吃肯德基了。”

她低垂著視線,拿過自己的背包,翻出裡麵的培根芝士三明治,將保鮮膜仔細地撕下來,再遞給他。

這是她一大早起來特地做的,本來還準備爬到山頂後拿出來給他,讓他看看自己現在多勤快能乾,現在也沒心情了。

隻是愣愣地看著不遠處形形色色的登山者,就坐了這麼片刻的功夫,來來回回就有好多人,哪怕頭發花白,哪怕是還走不利索的小孩子,可所有人都是健全的模樣。

靳朝曾經那麼結實精乾的身體,在校園裡,他是跑道上眾望所歸的健將,在賽道上,他是縱橫馳騁的車手,無人匹敵。

意氣風發少年時,歸來卻隻餘殘軀不全,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這些年到底承受了多少摧殘?

薑暮沒再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內心卻跟著鮮血淋漓。

靳朝剛準備把三明治送入口中,又頓了下問道:“你不會就做了一個吧?”

薑暮聲音沉悶地說:“我沒胃口。”

說完她從包裡拿出礦泉水擰開後遞給他,靳朝輕輕歎了聲,對她說:“我手是好的。”

薑暮彎下腰抱著自己的胳膊,一直等到靳朝吃完後,她才輕聲說道:“你當初應該告訴我,不管怎麼樣,起碼讓我知道。”

靳朝落了句:“你那時候還小。”

所以他不忍心看著她為難,徘徊在薑迎寒和他之間,也不忍心她承受那麼大的痛苦和壓力,現在經曆過時間洗禮的她聽到這個消息尚且受不住,如果當初呢,在他們感情最濃烈的時候,他告訴她這輩子他就要是個殘疾人了,她如何承受?又如何麵對?

他到底是舍不得的,舍不得讓年紀那麼小的她去經曆那一切,就連他自己都幾經遊走在奔潰邊緣,又何況是她。

薑暮眼眶溫熱,嘴角扯起蒼白的弧度:“所以乾脆連聯係都斷了,你對自己夠狠的。”

靳朝將剩餘的保鮮膜揉成很小的球攥在掌心,語氣微沉:“頭一年……”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下去:“情況不太好,後來好不容易能走了,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那種情況下,你叫我怎麼聯係你?”

薑暮沒忍心再繼續問下去,她的心尖都在發顫,那些年她在澳洲讀著書,生活平靜有盼頭,雖然沉浸在小情小愛的惆悵中,可媽媽身體穩定,日子還算順遂。

然而地球另一端的他卻在暗無天日的道路上,拖著殘缺的身體闖蕩。

寥寥的幾句話薑暮已經能夠想象那時候的他,生活有多艱難,他在看不見希望的時候,又怎麼可能冒著拖累她的風險。

她仰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眼淚氤氳在眼眶裡,飽含風霜,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多年來縱使踏遍山河,也始終找不到那個能讓她全心全意的男人,因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如靳朝這般,從小到大,從她牙牙學語、蹣跚學步,到青澀懵懂、少女初成,一直護著她長大,哪怕自己風雨飄搖,依然保她一條順遂安逸的路。

良久,薑暮擦乾眼淚,沒頭沒腦地說著:“我沒有男友,沒有要結婚,沒有和誰同居……”

靳朝捏了下礦泉水瓶子,緩緩抬起頭和她望著同一片藍天,眉眼漸展。

……

下山的時候,反而是薑暮故意放慢腳步,還沒走幾步就問他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還幾度想去攙扶他,被靳朝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一直到了山腳下,薑暮問他:“你現在住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靳朝沉默了片刻,喊了她一聲:“暮暮。”

而後眸色漆黑有力地轉向她:“我是殘疾,不是殘廢。”

一句話說得薑暮雙頰微紅,甚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靳朝不想讓彼此都太難堪,叫了輛車,順道先把她送了回去。

薑暮下車的時候,回過頭眼神哀傷,幾度想再說些什麼,可她也明白很多事情,很多情感無法在頃刻之間理清楚,她現在自己也很亂。

靳朝側過眸,望著她略顯憔悴的模樣,對她道:“回去吧,下午好好睡一覺。”

薑暮囑咐了一句:“那你慢點。”

靳朝點點頭,她關上了車門目送著他離開。

回到出租屋後,薑暮洗了個澡,隨便弄了些吃的便躺在了床上,很多年沒這麼哭過了,整個人都有點虛脫,但卻睡不沉,那爆炸過後衝天的火光再次像可怕的夢魘鑽進她的腦中,讓她幾次驚醒,最後乾脆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拿出手機找到顧智傑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後,她出聲問道:“你知道研究所附近哪裡有報考駕照的地方嗎?”

顧智傑笑道:“你不是說不急嗎?怎麼突然想要考駕照了?”

薑暮“嗯”了一聲:“想早點考出來。”

顧智傑也的確把她的事放在心上了,第二天中午休息就來找薑暮,領著她去了附近的駕校,報名交錢整個流程薑暮乾脆利落,從駕校出來後,顧智傑告訴她沒事的時候可以帶著準備科目一的考試了,快的話兩個月就能拿本兒了,薑暮點點頭。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她下了班就回去啃交規,還弄了套考試題庫刷了起來,而靳朝自那天爬山後好幾天沒聯係她了。

那天猛然知道了靳朝隱瞞她的真相,想到這麼多年來的經曆,兩人各自天涯,各種艱辛突然溢上胸口,情緒一下子沒控製,在他麵前哭得很慘。

後來回想著實有點丟臉,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間點和他足足有了六年的時間差,他好似已經從當初的事故中走了出來,顯得一副平靜的樣子,也努力像個常人一般生活,反倒被她這麼一哭,搞得他不得不麵對自己身體的缺陷,這不是她的本意,但可能的確無意間觸及到他的敏感地帶了。

例如他刻意避開她的攙扶,對她提出要送他回家的提議也乾脆果斷地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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