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照年那張臉,李福盛的心更沉。
這次的事情,在照年詭異又淒慘的死在陛下麵前那一刻起,就鬨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陛下龍體受到的驚嚇,必須用人命和鮮血來平複。
他寧願是後宮的妃嬪不忿照年得寵侍寢,也不願是謝小侯爺為忠勇侯府和顧大姑娘的清譽出手。
否則,更難收場。
謝小侯爺背後有太後、永昭長公主和忠勇侯府,從不是無援無岸的孤舟。
“勞煩福盛公公進殿通稟一聲,本宮懇求入殿侍疾。”
儷貴妃哽咽著說道。
李福盛不卑不亢“貴妃娘娘見諒。”
“無太後娘娘口諭,任何人不得入甘露殿。”
按理說,太後娘娘和鐘離皇後應當在第一時間妥善封鎖甘露殿,杜絕陛下昏厥的消息外泄。
誰料想,還是傳出了風聲,以至於闔宮的嬪妃皆蜂擁而至。
想來,也瞞不住前朝官員了。
儷貴妃攥著帕子的手緊了緊,瑩潤如白玉的指甲泛著紅,咬咬牙,竭力保持著麵上的鎮定“請公公再去通稟一聲。”
“這些年來,本宮深受皇恩,此時此刻,如若不能侍奉在陛下病榻前,本宮羞愧萬分,實在無地自容。”
李福盛微微弓著腰,雙目注視著腳下的青磚,無奈道“娘娘莫為難老奴了。”
儷貴妃的指甲嵌入皮肉中,掐的生疼。
即便她有儷字為封號,即便她二十載榮寵不衰,依舊比不得鐘離皇後名正言順的身份。
倘若陛下有個三長兩短,那太後娘娘和鐘離皇後的話,就是陛下的遺詔。
屆時,承衍登基的機會渺茫至極。
儷貴妃迫切的想取而代之,堂堂正正成為大乾的皇後。
母憑子貴,反過來也同樣適用。
子憑母貴!
儷貴妃的野心如野火燎原,但她的臉上卻絲毫未露聲色,隻是黯然地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是本宮過於關心,以至於亂了方寸。”
“若陛下此次能夠化險為夷,本宮願減壽十年,隻願君王平安無事。”
李福盛隻覺手臂突兀的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不知陛下看著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梨花一支春帶雨時是何種感覺,反正他是瘮的慌。
他當了一輩子下人,看到了比陛下眼中更真實的世界。
“李公公。”
永昭長公主的聲音於李公公而言,無異於天籟之音。
李公公緊皺的眉頭下意識不著痕跡微微舒展,忙不迭行禮“請長公主殿下安。”
長公主隨意抬抬手,越過李公公徑直入了甘露殿。
李公公裝模作樣的攔了攔,便繼續低眉順眼站在廊下,一副老實巴交的忠仆模樣。
這一幕,猶如響亮的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儷貴妃臉上。
饒是儷貴妃極擅隱忍,麵上的神情依舊變得有些僵硬。
李公公似是察覺到了儷貴妃的情緒,象征性的告罪道“貴妃娘娘,您知道的,太後娘娘最是拿長公主殿下沒有辦法。”…。。
儷貴妃:倒不如不解釋。
儷貴妃敷衍的應付了一句,屏息凝神想儘可能聽聽殿內的動靜。
奈何,除了來來回回聽的讓人煩躁的腳步聲外,其餘什麼聲音也聽不清楚。
時也命也。
照年的死,如此。
陛下受驚,亦如此。
計劃趕不上變化,誰也料不到。
隻盼著,斷尾可求生。
大殿裡。
“母後,到底發生了什麼,陛下的身體可有大礙?”長公主對著鐘離皇後頷首致意後,直截了當問道。
太後轉動的佛珠串,睨了長公主一眼,答非所問道“此事已經傳至宮外了?”
長公主神色如常,淡定自若的點了點頭。
太後歎息,神情裡隱隱有幾分不悅,視線移在鐘離皇後身上“封鎖消息如此簡單的事情,你也做不來嗎?”
鐘離皇後臉漲的通紅,支支吾吾良久,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的確是她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