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畢的昏君身上散發著皂角的香味,混合著淡淡的水汽,聞上去有些清新,像極了雨後。
婢女們挑起了宮燈,殷無執抱著昏君,沿著回廊走回太極殿。
遵循薑悟的指示,殷無執把他安放在龍榻上,又拉過被子給他蓋在了胸口。
也許是因為剛剛泡完湯,身體處於完全放鬆的狀態,這會兒的昏君看上去有些無害。
“殷愛卿。”
殷無執收回上麵那句話。
“你去取藥油來,給朕揉揉手。”
“臣不會。”
“學。”
殷無執去尋齊瀚渺拿藥油。
等待對方回來的期間,薑悟開始昏昏欲睡,遊魂做了太久,他對時間沒什麼概念,隻隱隱覺得殷無執好像是去的過於久了。
快要睡著的時候,外頭才終於傳來動靜,殷無執對他道:“穀太醫來了。”
薑悟耷拉著眼皮,心知殷無執定是不願應付自己,才故意借著拿藥油的空隙去請了太醫,但他這會兒正在犯困,便也懶得與對方計較。
穀晏行禮後走上前來,問詢道:“陛下哪裡傷了,可否給臣瞧瞧?”
“手。”
昏君懶得出奇,嘴裡哼唧,手卻半分未動,穀晏隻能親自拉開被子,把他的手拿出來。
方才在外麵,齊瀚渺已經告訴他,薑悟身上磕了一塊,殷無執在旁邊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很嚴重。”
這會兒,看著上麵的淤青,穀晏下意識來看殷無執,用眼神:“?”
殷無執臉色未變,對他點了點頭:“是這處。”
穀宴:“……是挺嚴重的。”
他也是上個月才被派來伺候天子,也許因他行醫之人見怪不怪,這傷在旁人眼中不算什麼,可眼前畢竟是天子之尊,嬌貴一點也是正常的。
齊瀚渺一聽他說,頓時愁眉不展:“太醫妙手,看看能不能將其去了,陛下這樣,實在叫人心疼。”
“一時半會兒怎好去除。”這麼說,穀宴再來看那傷,頓時覺得的確還挺嚴重,放在天子潔白的腕子上,實在是嚴重影響觀瞻,他道:“先擦些化瘀藥油,慢慢來吧。”
他診了平安脈,確定天子沒有其他症狀,才從隨身的藥箱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囑咐道:“此藥油一日一次,揉在傷處,想七日後應能痊愈。”
他刻意說長了時間,畢竟天子身嬌肉貴,與尋常百姓不同,其他人也就三五日,哦不,其他人無需費此周章,自愈即可。
抬手示意殷無執,後者卻道:“太醫一並代勞了吧。”
穀宴神情微頓。
薑悟懶懶道:“穀愛卿。”
“臣在。”
“他不會,你給示範一下。”
穀宴隻好道:“臣逾越,請陛下稍作忍耐。”
既然要示範,那必然要解說,他認真教導殷無執:“先這樣,將藥油倒在掌心,迅速搓熱。”
他一邊說,一邊動作,因為要對天子負責,特彆講的很細致:“感覺到掌心發燙之後,便可以按在傷處,患者可能會有些疼,但痛感會迅速被掌心的溫度驅散……陛下,感覺如何?”
薑悟:“嗯……好舒服。”
他大大的眼仁兒眯成彎月,低聲道:“穀愛卿的手好軟。”
“是藥油的功效,為避免糙掌會傷到患處,裡麵添加了軟化皮膚的藥材。”見他滿意,穀宴放下心來,繼續道:“然後這樣,將淤青部位輕輕外推,動作需克製一些,重了會弄疼患者,過輕則可能不起作用……”
聲音逐漸消失。
穀晏的掌心因為搓熱而泛著紅,而薑悟的腕子則很白,很細,像一截玉藕;皮·肉在藥油的浸潤下泛出光澤,被有力的手指推出波紋,看上去又像是剛出籠的、柔軟的、彈性的年糕。
穀宴看著掌下,殷無執也在看著穀宴掌下。
薑悟哼哼了一聲,對方的每一次推揉都變成了享受,他偏頭看著穀宴年輕的麵龐,忽然記起上回割脖子也是對方看的。
“穀太醫真神,又救朕一回。”
穀宴靜靜幫他推著傷處,溫聲道:“為陛下分憂,乃臣之本分。”
薑悟拿餘光來瞥殷無執:“殷愛卿,你可學會了?”
殷無執睫毛閃動。
“恰好,朕正小腿酸脹,便以此為題來考考你。”穀太醫給他揉了回傷,倒是把他揉精神了:“你用方才穀愛卿說的手法,來給朕揉揉吧。”
穀宴神色微怔。
天子此舉,到底是寵愛,還是羞辱?
他垂眸,明顯感覺殷王世子周身溫度下降,但天子有命,他固然滿身抗拒,也還是走向了床尾。
五指拎開被子,裡頭赫然藏著一條修長的小腿,殷無執在他腳邊坐下,將那條腿拿起放在自己腿上。
薑悟的腿與手臂一般顏色,殷無執的手按上去,觸感有點像羊脂軟玉,溫潤滑膩。
他小腿曲線很是流暢好看,腿腹也比手臂要飽滿許多……這若是浸了藥油推起來,便不是波紋,而是白浪了。
薑悟蹬了他一腳:“愣著做什麼?”
殷無執垂下睫毛,五指包裹住他的腿腹,無聲捏了一下。
腿腹嵌入指縫,又因為皮膚足夠彈性未能溢出,也正因為未曾溢出,好像缺了點什麼。
薑悟又蹬他一腳:“輕點。”
殷無執本就是武將,不是什麼精細人,找到恰到好處又能讓昏君滿意的力道對他來說十分困難。
喪批累了。
沒勁再蹬他:“太輕了,癢,你到底會不會。”
穀宴歎了口氣,善良地提醒殷無執:“世子若實在不會,用雙掌包住腿腹,慢慢擠壓,也可以達到緩解酸痛的作用。”
這昏君癱了一天,有什麼酸痛需要緩解。
殷無執沒有吭聲。
“罷了。”喪批放棄折騰,飽含羞辱地道:“殷無執,你真是個蠢人。”
殷無執鬆手,目光滲人:“我是臣子,不是奴才。”
“穀太醫也不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