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為了這個椅子,專門養了一批手藝人,對它定期維護清理,確保它始終尊貴耀眼。
但其實這個椅子一點都不好坐。
不知夏國人怎麼想的,龍椅上不許鋪墊任何毛毯織物,薑悟雖然隻坐了三次,卻知道它每次坐上去都冰涼堅硬,也許就比坐在冰塊上好那麼一點點。
視野自然是極好的,坐在上麵可以清晰的觀察到每一個官員,這些在外麵呼風喚雨的大才子們,紛紛伏拜在他的腳邊,聽他發號施令,聽上去好像很不錯。
可若是刮起了南北風,風會從殿的正門而入,吹的坐在高處的人渾身發涼。若是刮了東西風,那冷則會從這個龍門而入,也正好是對著薑悟直吹……骨頭縫裡都沁著寒意。
總之,不管怎麼看,薑悟都沒覺得這椅子有什麼好。
他瞥了殷無執一眼。
不知這廝若登上龍椅,會是什麼想法。
黑衣人又一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薑悟身邊,深深地行禮,然後朝他伸手。
“慢。”薑悟製止了他:“換殷愛卿來。”
黑衣人神情微愣,然後再次對他行了一禮,聽話地消失在人前。
殷無執臉色發青。
那殿中站著他的父親與老師,還有同僚與好友,說不定這些人今日就會在承德殿上痛斥薑悟逼他入宮一事,他若在這時對薑悟表現出順從的意思,那讓親人做何想法?
“你。”薑悟不容拒絕地說:“抱朕,上去。”
殷無執:“……”
“否則,朕現在就……”他眸光流轉,慢吞吞道:“把定南王,關進獄中。”
百官上朝自然是不能帶武器的,這宮中是薑悟的天下,若他當真昏庸至此,定南王便隻能束手就擒。
可,如果薑悟真的這樣做,就代表著他不想要這江山了。這毫無理由的挑釁,讓殷無執心頭沉重,他實在不明白,殷家究竟如何得罪了薑悟。
“理由呢?”
“朕要關誰,還需要理由?”薑悟懶懶散散,道:“便是殺誰,也不過是看朕心情。”
他若當真殺了定南王,天下必亂。殷無執絲毫不信:“你不敢。”
這兩人一旦箭弩拔張起來,實在是讓人壓力很大,包括齊瀚渺在內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薑悟睫毛都未動一下。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殷無執。
殷無執呼吸逐漸發緊。
薑悟的眼珠是無機的,像是沒有生命的水晶或者琉璃,不是淡薄,不是殘忍,更不是挑釁和恐嚇。
像路邊的石頭,它就呆在那裡,不管你對他宣泄也好,無視也好,就那樣呆在那裡,平靜而沒有波動,隻是單純的一種存在。
薑悟好像什麼都不怕,不怕山河破碎也不怕家破人亡,不怕殺人更不怕承擔後果。
殷無執征戰沙場,見過許多無畏無懼之人,可縱然不畏生死,也會畏懼家人受傷,畏懼同胞受辱,畏懼子孫水深火熱。
可薑悟,不在乎。
在戰場見慣了凶狠殘忍陰森可怖的敵人,那些青麵獠牙,卻還不及麵前俊俏精致的天子一半可怕。
殷無執相信了薑悟可以做到。
他走上前來,把薑悟搬了起來。
薑悟的手臂順勢搭上他的肩膀,對於自己成功恐嚇到殷無執十分滿意。
他當然不會真的殺定南王。
的確,殷無執想的沒錯,他可以做到殺了定南王,可以坦然接受殺死對方之後帶來的一切後果,他也不在乎山河破碎,不在乎家破人亡。
但可以做到,不代表真的會去做,就好像很多人都可以輕易殺死一隻貓並且沒有任何負罪感,但殺來有什麼意義呢?
薑悟看著殷無執的臉,放在他肩頭的手指微動,大拇指擦過了對方的耳畔。
後者偏頭躲過。
真是的,定南王總歸是要死的,早死晚死,被殺或者老死又能有什麼區彆。
瞧他,居然嚇成這樣。
承德殿內起了一陣很輕的騷動。
定南王臉色大變。
昏君,昏君,昏君。
他將我兒當成了什麼?碼頭搬運工?還是敬事房的太監?
他胡須微微發著抖,強行克製,才未讓自己在承德殿失態。
並本能地和所有人一起伏地跪下,高呼:“臣參見陛下——”
“眾卿平身。”薑悟在龍座上坐定,淡淡開口,順勢勾住了殷無執的袖口,讓他無法離開。
臣子們窸窸窣窣地直起身來,定南王一抬眼,便看到了昏君順著殷無執的袖口摸啊摸,摸到了他的手指。
定南王:“……”
氣的吹了一下胡須。
“殷愛卿。”薑悟拉著殷無執的手,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你便站在這裡。”
看看你的百官,你的承德殿,你的才子江山。
“好好聽清楚,今日要議什麼事,都記下來。”
“等回去之後,”等回去之後你好處理:“說給朕聽。”
殷無執:“?”
作者有話要說:阿執:真的?
喪批:嗯啊。
xwx手速越來越慢惹,大家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