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風寒的緣故,薑悟的呼吸比之前重了很多。
殷無執沒有被分配房間,隻能繼續呆在太極殿裡。
他婉拒了齊瀚渺的好意,自己拿藥油揉了揉肩膀上的撞傷,抬著手臂活動了一下,雖然有些疼,但沒有傷到骨頭,不影響使用。
重新裹好那身粉白色的衣裳,殷無執來到床前,拉開床幃,確定薑悟是否有在老老實實用嘴呼吸。
倒不是殷無執小題大做,他發覺自己看不懂薑悟,對方的所有行為,幾乎都不能稱為一個正常……不,他簡直不像個人。
也不知是什麼物種。
可沒有登基前……他似乎不是這樣的。
殷無執記得,諸多皇子奪嫡之中,他之所為能夠登上皇位,是因為他從不居功自傲,善良寬厚深得民心,而且加上母家無權,也未曾參與到奪嫡之爭,換句話說,沒有加入兄弟相殘的行列。
他跟每個皇子關係都很不錯,尤其是當年被毒殺的太子殿下,也就是殷無執的另一個皇姨,文太後親姐姐的兒子。
他是裡麵最乾淨的一個,也是最天資聰穎的一個,更是最受先帝疼愛的一個。
後來奪嫡的兄弟們死的死殘的殘,在一眾老臣的大力扶持下,薑悟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龍椅上的那個人。
可以說,他和他母親一樣,運氣好到讓人眼紅。
但能夠得到老臣們的扶持,就代表著他身上有足以說服人的品質,換句話說,他至少得勤勉努力。
……難道當皇子的時候認真,就是為了登基之後理所當然的做個懶蛋?
殷無執實在難以理解。
但曆史上也不乏登基之後翻臉無情的皇帝,他並未就此深究。
殷無執換了藥,來到銅鏡前處理臉上的傷勢。
嘴角隻是破了皮,臉上的疼痛也已經稍有緩和,可自打進宮之後遭受的各種不平待遇,卻讓他微微沉了臉。
做完這一切,齊瀚渺端著熬好的風寒藥來了,殷無執站在一旁,聽他輕聲喊著天子。
自然是不可能叫醒的。
“殿下。”齊瀚渺回頭求助:“明日定南王等人要來議事,陛下若是病重了,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薑悟本就已經足夠懶惰,一旦病重,就更有理由賴著不動了,殷無執幾乎可以預見,大家來了,也隻能在禦書房乾等。
這昏君是沒有半點同理心的。
殷無執走上去,對齊瀚渺道:“以後想要我幫忙,不必搬出父親。”
齊瀚渺:“奴才知罪。”
殷無執抓著薑悟搖了搖,沒能把人弄醒,隻好將人扶起靠在胸前,手指托起他的下巴,道:“直接喂吧。”
齊瀚渺有些緊張:“會不會嗆著?”
“嗆醒就能自己喝了。”
“……”好有道理。
齊瀚渺捧著碗,連續吹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地送入薑悟被捏開的嘴巴裡。
薑悟無意識地吞了下去。
齊瀚渺又喂了一口,這一次,薑悟吞的很慢。
第三口。
薑悟張開了眼睛。
齊瀚渺討好地笑:“陛下,是藥,風寒藥,您不是難受麼?喝了就好了。”
薑悟把嘴裡的吞下去,然後偏頭,拒絕接下來的投喂:“苦。”
真的好苦。
又苦又怪。
舌根都要麻了。
齊瀚渺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他從托盤裡拿了蜜餞出來,道:“陛下,含住這個,會好很多。”
薑悟含在嘴裡,味覺剛剛緩過來點兒,就發現齊瀚渺又來喂他喝藥了。
他連拿嘴唇再碰勺子一下都不肯,臉直接埋了進去,木木地說:“不要。”
一道冷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是小孩子麼?”
薑悟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靠著的是個人,他仰起臉,道:“苦。”
“良藥苦口。”
“不。”
殷無執昨天一晚沒睡,如今都要深夜了還要受他折磨,心中難免浮出幾分不耐煩來,他隱忍地沉聲:“一口氣喝光,就沒那麼苦了。”
“騙人。”
殷無執對著他無機的眼珠,心中不耐逐漸攀升,太陽穴都微微跳了起來,他伸手再次捏住了薑悟的臉頰,直接扳向齊瀚渺,道:“喂。”
薑悟:“……”
齊瀚渺抖著手把薑悟嘴裡的蜜餞拿出來,然後將苦藥喂入他被捏開的嘴裡,薑悟試圖掙紮,然後發覺抗爭好像需要很大的力氣,而殷無執為了防止他掙脫,桎梏的手臂就像鋼鐵一樣堅不可摧。
並不是所有抗爭都是有用的。
喪批放棄了掙紮。
其實這苦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殷無執的確有在提防他會掙脫,但因為擔心弄疼對方被罰,所以並沒有用很大力氣。
在他眼裡,就是薑悟被捏開嘴巴之後,半點抵抗都沒有,老老實實地接受了一切。
……乖了?
他鬆開了捏著昏君臉頰的手。
薑悟的嘴巴成功合上,並且不肯張開了。
齊瀚渺乞求:“就剩一點了,陛下,張張嘴。”
喪批是不會為了這種東西花力氣張嘴的。
殷無執:“……”
你是不是欠捏。
他再次伸手,把薑悟的嘴巴掐開,直到齊瀚渺把藥喂光,塞進去一顆蜜餞,才再次收手。
薑悟被重新放平在床榻上。
齊瀚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兒,殷無執也微微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