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2 / 2)

“兒臣也是聽說,陛下病了,所以才來探望。”

“那你探望的如何了?”

姚姬遲疑著,要不要說實話,齊瀚渺已經激靈地開口:“陛下已經睡下了。”

“睡下?”太皇太後緩步走入屏風後麵,道:“哀家怎麼聽說,皇帝是突然跌倒的?”

姚姬心中了然,皇太後顯然是衝著她來的,她靜靜跟在對方身後,開口道:“是,陛下突然在兒臣麵前倒地,兒臣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穀晏,你來說,陛下怎麼了?”

穀晏還能怎麼說,他隻能表示:“陛下脈象平穩,並無暈厥之象,以臣之淺見,想是……睡著了。”

“既然是淺見,就該換其他太醫來診。”太後語氣平緩,甚至可以稱為是溫和的:“去,將太醫院那些老東西叫來,看清楚,陛下究竟是睡了,還是被誰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毒手。”

此言一出,周圍嘩啦啦跪了一大片,宮女太監皆兩股戰戰,額頭抵地。

姚姬臉色白的滲人。

文太後瞥了她一眼,在等待其他太醫來的時候,太皇太後已經來到了龍榻旁,撩開了床帳子。

薑悟的人中腫了一大片,在原本精致潔白的臉上,分外突兀。

太皇太後壓了壓呼吸,沉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姚姬隻能跪下,顫聲道:“兒臣,一時亂了方寸。”

“不是說隻是睡了?你亂什麼方寸?”

“兒臣,兒臣也是,被嚇到了……”

“你嚇到了不去傳太醫,自己一竅不通,就敢貿然下手將陛下掐成這樣……”太皇太後怒道:“姚姬,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姚姬重重把頭叩了下去。

太皇太後坐在床邊,蒼老的手顫抖著去碰薑悟的臉,“乖孫,皇祖母來看你了,醒醒。”

薑悟當然是不可能醒的。

他這回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真睡著了。

太皇太後叫的一幫老東西很快到來,挨個診脈,皆與穀太醫所說的沒有差彆,穀晏靜悄悄地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提起的心臟重新放了回去。

但太皇太後還是無法安心:“若真是睡著,為何被掐成這樣,都不醒來?”

太醫們抓耳撓腮:“想是,太累了?”

這也隻是一個假設,用來寬慰貴人的,畢竟這是天子,大家都不敢輕易斷言他有事,更不敢輕易斷言他無事。

這要是說錯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太後也實在沒轍,擰著眉坐了一陣,道:“既如此,便先都散了吧。”

眾人紛紛離去,太皇太後卻又開口:“姚姬,你留下。”

“既然陛下是與你獨處之時跌倒的,那你便在這裡等著,若明日一早陛下醒不過來,哀家……就得治你的罪。”

姚姬柔弱道:“兒臣遵旨。”

太皇太後一直呆到了子時才被文太後勸著離開。

穀晏因為是第一個說陛下隻是睡著了的太醫,很倒黴地被留了下來一起守候。

殷無執則繼續跪在地上,姚姬雖是站著,可顯然也沒能特彆好受。

有天子之母擱在這裡罰站,其餘人自然是動也不敢動,齊瀚渺給床前的爐子添炭的時候,都是跪著去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姚太後晃了一下,立刻被身邊的侍女托住:“太後,坐下等吧。”

姚姬打起精神,道:“陛下醒了沒?”

“尚未。”

“現在什麼時辰了?”

“醜時了。”

姚姬實在站不住,緩緩坐在了下人搬來的椅子上,道:“子醜寅卯辰巳午未……陛下往往辰時上朝,那隻要再等兩個時辰,便該醒了。”

殷無執看了他一眼。

姚姬十分敏銳,狠狠剜了回去。

兔崽子,有什麼好看的?彆以為跟哀家一起受罰就能高枕無憂了,如今哀家能坐著,你還不是得跪著!

她打了個哈欠。

腦袋又是一沉,侍女急忙托住她的頭,姚太後立刻直起身子,揉眼睛:“現在,什麼時辰了?”

“寅時了。”

“子醜寅卯辰巳午未……還有一個時辰,陛下就該醒了。”

不知過了多久,姚姬的腦袋又是一沉,侍女再次托起她的頭,這一回,姚姬已經快困的睜不開眼了:“現在,什麼時辰?”

“卯時了。”

“子醜寅卯辰巳午……還有……”姚姬直起了身子,微微打起了精神:“他是不是要醒了?”

她盯著床帳子,盯得又開始打瞌睡,才回神一般,死命張大了眼睛,篤定道:“卯時過半,陛下肯定,馬上要醒了。”

殷無執又看了她一眼。

姚姬又敏銳地剜了回來。

哀家坐了一夜,你跪了一夜,你比哀家慘!

殷無執收回視線。

齊瀚渺默默縮著頭站在一旁。

誰能忍心打碎一個母親的卑微幻想?

不過隻是想看到兒子早起而已,她又做錯了什麼呢?如果這個時候告知陛下通常都是午時才醒,一定比殺了她還難受吧?

善意的隱瞞,有時也是必須的。

畢竟,這可是一個懷抱希望、一夜未眠的母親啊。

真相對於她來說,實在是過於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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