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帳子裡之前,殷無執特彆運轉內息暖熱了手。
擦在薑悟肩頭的手指溫度恰到好處,不比他的皮膚冷,也不比他的皮膚熱。
不至於突兀到把他鬨醒。
所以‘大黑狗’磨牙磨得很放肆。
有點微微的疼,若在他剛穿過來的時候,這樣的疼痛足以讓他無法忍受。
還是得感謝那日掐他的姚太後,現在這一點小疼他已經可以泰然應對了。
也許一旦開始做人,都會逐漸學會忍耐吧。
脖子裡傳來濡濕的觸感,薑悟轉動眼珠,思考他在做什麼,像毒蛇一樣用牙齒給他注射毒素嗎?殷無執還有這功能?
少年抽了一下鼻子。
最近好像沒有欺負他,又在委屈什麼。
“你為何要摸陳子琰的手。”那聲音有些沙啞,壓得很低,聽上去惡狠狠:“竟還想要他親你,你要臉麼?”
原來是這樣。
薑悟說:“朕喜歡。”
伏在他身側的人驀地一僵。
殷無執旋身躍下床,床幃翻飛,薑悟開口:“站住。”
殷無執定住,翻飛的床幃落在他肩膀。
“過來。”
“躺朕身邊。”
殷無執僵硬著,一指令一個動作,上了床卻未躺下,隻是背對著他坐在床側。
“不想躺,那趴這兒。”
殷無執咬牙:“你把我當什麼。”
“那日你趴在朕身上,不是挺穩。”他說的是殷無執做蜘蛛人那日:“就像那日那樣,朕要看到你的臉。”
說這些話的時候,薑悟平平直視床頂,沒有給他眼神。
他聽到了壓抑的呼吸,又嗅到了那股美妙的殺機,接著,眼前忽然一暗。
殷無執一手撐在他耳側,身體重重一翻。
那一瞬間,薑悟以為他想砸死自己。
另一邊耳側也被一隻手撐住,殷無執虛虛壓在他身上,語氣冷酷至極:“說。”
薑悟道:“你又哭什麼。”
殷無執睫毛一抖,眼中濕潤更盛,恨道:“你這昏君,誰讓你碰我陳兄。”
陳子琰還真是他的逆鱗。
薑悟揚了揚唇。
殷無執總共沒見他笑過幾回,大部分時間,他的表情都是冷淡的,如今才發現他笑起來,也是很輕的,幾乎是微不可察,並稍縱即逝。
他在開心什麼?!
“你待會兒回去,告訴陳子琰,讓他明日來侍寢。”
殷無執盯著他,赤紅血絲無聲爬上眼珠:“薑悟,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負你等又如何。”薑悟道:“螻蟻之輩,還敢反朕不成。”
殷無執壓住呼吸,掌下床褥被攥出曲線,他咬住了牙,眼睛裡搖搖欲墜的水珠承受不住重量,猝不及防地滴落。
薑悟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睛,右眼被水霧浸染,一陣刺痛。
一大片叫罵之聲衝入腦海。
“這種人怎麼可以做我大夏國君?!”
“快滾,滾回你該呆的地方去!”
“殺了他——”
薑悟平靜地開眼,殷無執已經從他身上翻了過去,用力抹了把眼睛,鼻頭都泛起了紅。
“朕眼睛裡有你的東西。”薑悟說:“擦乾。”
“你沒長手麼?”
“擦。”
殷無執扭臉瞪他,半晌還是伸手給他抹了把右眼,袖口的繡線刮紅了他的眼角,殷無執頓了頓,又換成了內袖,給他沾了沾。
薑悟重新合眼,心道那應當是原身的記憶。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那他穿越千年來到這個帝王的軀殼,從莫名其妙到要扶正曆史重現後夏輝煌開始,也許就與殷無執扯不開乾係了。
這莫名其妙的一段因,不知要結出何等莫名其妙的果。
他厭惡因果理論,相比這些,他更喜歡無邏輯的,沒有原因的東西。
突然不想繼續了,後夏輝煌不輝煌關他什麼事,曆史重現不重現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潮起潮落的是大海,天空何必要插上一腳。
他轉動眼珠,看了一眼殷無執。
殷無執凶他:“看什麼?”
“殷無執,你想不想死?”
“你要殺就殺,何須多言。”
薑悟道:“你出去吧。”
殷無執毫不猶豫地躍下床,想起他明日要陳子琰侍寢之事,又回身,臉色陰鬱:“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最好想清楚。”
這是警告。
薑悟合上眼眸,淡淡道:“滾吧。”
他喜怒無常,叫殷無執憋了一肚子的火,但站了幾息,還是頭也不回地跨了出去。
薑悟躺了一會兒,然後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了枕頭裡。
呼吸,逐漸壓抑了起來。
窒息的感覺並不好受,但還好,喪批意誌力強大,隻要忍過去,就可以自由了。
度秒如年。
快死啊,快死啊,快死啊。
怎麼還有意識啊。
一隻手忽然提起了他的後脖頸。
新鮮的空氣一瞬間衝入鼻間,薑悟條件反射地憋氣。
不,堅決不吸,很快就要成功了。
下巴忽然被捏開,有人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他的嘴灌了進去。
一口不夠,又灌了第三口。
薑悟:“……”
他漲得通紅的臉逐漸平複,張開眼睛便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