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迅速分析重點。此話順勢而為,放過自己又同時把兒子推到了天子跟前,委實妙啊。
薑悟道:“老馬失蹄,幼駒豈焉。”
左武侯:“……”
定南王抹去上方錯誤分析。
“查罷進來。”
兩個老臣還未反應過來,薑悟已經重新回到了室內,殷無執把腰帶收好,板著臉道:“陛下讓臣查二位真假,得罪了。”
定南王踢了他一腳,左武侯輕蔑地橫了他一眼。
殷無執悶悶地回去跟薑悟稟告:“都是真的。”
薑悟望著他被掐紅的臉:“方才發生何事。”
“是太皇太後找了個會易容的,在試探臣能否應付姚太後。”顯然因為被玩弄了,殷無執的表情有些不高興:“臣一開始還以為是姚太後,這麼快就下手了。”
薑悟:“。”
一個個的怎麼都這麼無聊。
解決了這兩件事,薑悟看向桌子上的粥,殷無執跟著看過去,道:“這等糙米,陛下豈能吃得。”
齊瀚渺歎息,“其他三位貴人,也是吃的這些。”
“她們是她們,陛下是陛下。”殷無執道:“我去給陛下弄些吃的。”
薑悟看他。
殷無執停下動作,道:“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床。”
齊瀚渺忙道:“太宗好睡,那張龍床是經過工匠特彆設計的,床架上攀著上百宮人織造的綾布,裡頭夾了綿密的金絲,後來每任帝王登基,都會把金絲拆出來拿新綾重織,故而極軟。”
金絲是軟的,綾布也是軟的,難怪他平日睡的這般舒適。
殷無執走過去看了看那張床,道:“這樣大的物件,怕是不好換。”
薑悟垂眸。
殷無執又道:“不過臣有辦法,臣先去給陛下弄些吃的。”
“蛋羹。”
齊瀚渺提醒:“……廟裡禁葷。”
薑悟隻是看殷無執。
殷無執道:“那,臣去四周看看有沒有雞,若有雞便有蛋,有蛋不就有蛋羹了。”
薑悟:“嗯。”
殷無執很快出去,又很快回來,呐呐表示:“有雞,但是公雞。”
齊瀚渺長歎:“這裡可是寺廟,不收女子,又如何會養母雞。”
薑悟:“。”
殷無執道:“臣再下山看看。”
“黑。”
“臣不怕黑,很快回來。”
薑悟坐在軟椅上睡了一覺。這段時間殷無執會定點喂他吃飯,這讓他幾乎忘記了餓肚子的感覺,肚子咕嚕叫了一聲,他才幽幽張開眼睛。
望著門口迷茫了一會兒,才終於聽到動靜。
殷無執提著一個小食盒跳窗鑽了進來,困得點頭的齊瀚渺立刻精神了起來:“殿下回來了。”
“嗯。”殷無執兩步來到他麵前,直接把食盒裡的蛋羹端出來,道:“剛燉好的,還燙著,臣喂陛下。”
薑悟嗅著那淡淡的芝麻香,齊瀚渺則打開了窗戶拚命往外麵扇風,唯恐被人發現,薑悟張開嘴巴,開始吃那碗蛋羹,吃到一半,問:“若被寺中人發現會如何?”
“還能如何,最多扣個對佛祖不敬的帽子。”殷無執仔細吹著,在送到他嘴裡,薑悟慢悠悠地吞下,問:“不敬如何。”
“不如何。”殷無執道:“這一切都是臣做的,陛下不必擔心佛會怪罪。”
“怪你怎麼辦。”
“怪我就怪我,我又不信佛。”殷無執再往他嘴裡塞了最後一勺完整的,薑悟不愛吃剩下的那些,他便直接刮了刮碗,把零碎的塞進了自己嘴裡,完了給薑悟擦了擦嘴,道:“好了,我去給陛下弄床。”
他不知從哪裡取來了繩子,一頭是鐵釘,另一頭是鐵鉤,分彆釘在兩邊牆上。完了又讓齊瀚渺在床褥四角掏了個洞,再拿火將洞內線頭燎了。很快,一個手工粗造的吊床便出現在了薑悟麵前。
在齊瀚渺驚歎的眼神裡,殷無執略顯謙虛地說:“雖說還是不能跟宮裡比,但臣儘力了。”
他說罷,又上去坐了一下,確定不會出問題才抱起薑悟放進去,目含期待:“怎麼樣,會不會好受些?”
“嗯。”薑悟還在想他方才的話:“殷無執,不信佛。”
殷無執道:“不信。”
“也不信道。”
“不信。”
“從來不信。”
“從來不信。”殷無執看著他乖乖躺在裡麵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戳一下他的臉蛋,道:“怎麼,陛下怕佛會怪臣?”
這跟薑悟在曆史上得知的殷無執不太一樣。
曆史上的殷無執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他信佛,還信道。聽說他一生都在尋求長生之術,在後夏鐵騎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他建造的寺廟與道觀,雖然幾千年後,那些道觀與寺廟被拆了很多。
可他養了一群道士與和尚,反複鑽研修仙之法,也因為這樣,僧道在他在位的時候甚至比很多大臣地位都高,這是他在史上最受人詬病的地方。
薑悟道:“為何不信。”
殷無執以為他還在糾結自己會被怪罪的事情,安慰道:“佛不是說了,眾生平等,那臣與佛便也是平等的,佛有何權利怪臣呢?”
“以後會信麼。”
“不會。”殷無執理所當然道:“佛與道的存在都不過是為了滿足那些求而不得之人的妄想……”
他看了一眼開始點熏香去屋內芝麻油味道的齊瀚渺,飛快地在薑悟嘴角親了一下,小聲道:“臣又沒有求不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