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說的極是,明日又要與趙國使團見麵,殷戍,你準備怎麼做?”
殷無執的手放在信上,身側,薑悟歪頭看他。
殷無執語氣平靜:“殺了趙澄與使團,逼趙國出兵,戰。”
禦書房一陣嘩然,陳相道:“以我國目前的兵力,若戰倒也不怕,隻是如此一來,邊境百姓必然苦不堪言。”
薑悟問:“何人領兵。”
聞太師道:“若戰,我推舉殷戍與昊清,但此事還需慎重商討,最好能有兩全之法,殷戍,你說說,為何要戰。”
“動陛下便是挑釁國威,我大夏英雄無數。”他看了一眼左昊清,後者本來正在猶豫,與他對視頓時挺直腰杆兒,殷無執收回視線,道:“若不教他好歹,我等兒郎如何立足。”
左昊清道:“就是!打他們,殺了趙澄,再殺了國師,讓他們知道動我陛下的下場!”
陳子琰顯然也支持此事:“臣會儘快確定國庫,以及此次戰爭所需銀兩數目。”
左昊清道:“那臣來確定馬匹和用軍。”
殷無執:“臣會給出戰後夏國各項儲備以及突發情況應對方針。”
秋尚書:“……那臣回去整理一下若主張不戰我國應該如何取得更大利益,晚些呈給陛下定奪。”
薑悟:“。”
如果是以前,他還真不知道這種情況到底要不要打。
晚些時候,他被殷無執背回太極殿,問他:“你想殺趙澄,再滅一次趙。”
“嗯。”
“那朕怎麼辦。”
殷無執頓了頓,道:“臣保證,最多三年,一定把趙國打下來送給陛下。”
“我要趙國乾什麼。”
“這一次,沒有人再說你是昏君了。”
“可是你好好陪在朕身邊,治理天下,我也不會被罵昏君。”
“你才是千古一帝。”
“又不是非要擴建疆土才是千古一帝。”
殷無執沒明白他的意思,薑悟環住他脖子的手耷拉下去,喪喪地道:“朕累了。”
殷無執背他回去,放在龍榻上,薑悟喪喪地閉著眼睛,再睜開,發現殷無執一動不動,便問:“為何看朕。”
“先看個夠。”
“看得夠麼。”
“看不夠。”
“那就哪裡都不要去。”薑悟說:“一直看著我。”
殷無執主戰,他又與趙國打過交道,若是開戰,他的經驗定是最豐富的,為了減少犧牲,他去最為合適。
薑悟相信他能辦到許諾自己的事。
隻是他不需要。
他不知道怎麼告訴殷無執,三年也許不長,可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跟殷無執分離。
想到不能再跟殷無執見麵,便覺得一陣疲憊襲來,就好像身體裡的骨頭皆被抽去了。
此前他也是這樣的。
但那時,他從來都沒有長過骨頭,所以一直沒有也無所謂。
如今好不容易長出了骨頭,他找到了活著的立腳點,突然一下子失去,便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殷無執。”他喪喪地說:“一直看著我,好不好。”
殷無執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好。”
“你想做什麼都沒關係,要殺誰也無所謂。”薑悟說:“就是不要離開我。”
殷無執心頭震顫,眼睛猝然亮起,他克製地壓上來,道:“你是因為不想與我分開。”
“不想。”薑悟扯他頭發,力氣很小,“不想。不想。不想。”
他在委屈。
殷無執的心臟快要破胸而出。
他有些心疼,又忍不住想笑:“就那麼舍不得我。”
“嗯。”薑悟坦然,耷拉著嘴角說:“舍不得。”
殷無執的手虛虛環在他身側,一時有些不知怎麼做才好,他呐呐問:“跟我在一起,比千古流芳還要重要。”
“嗯。”
“真,真的?”
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不再像個千年老鬼,當然了,薑悟此刻的表現也完全不像個千年喪批。
他眼睛浮上晶瑩,說:“嗯。”
殷無執抱住了他,悶笑了起來。
他摟著薑悟在床上打了個滾兒。
喪批軟軟趴在他身上,心情還是很喪。殷無執又抱著他打了個滾兒,喪批軟軟地躺回龍榻,有些暈乎乎。
殷無執的嘴角一直揚,一直揚,止不住歡喜道:“那我哪兒都不去。”
薑悟眨眼,睫毛掃去眼中水霧,變得濕漉漉的。
殷無執在他臉上親了個響,道:“從今以後,生隨死殉,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薑悟來不及回應,又被他吻住了嘴唇。
由著他擺布了起來。
秋無塵離開了關京,沒有人知道她去往了何處。
太皇太後見逼薑悟不成,開始轉而去逼婚襄王。
殷無執最終采取了秋尚書的方法,決定拿趙澄與趙國談判,儘量在免動乾戈的情況下,爭取更大利益。
薑悟不喜歡戰爭。
如果有一定要跟誰爭個高低的事情發生,他一定會躺平等輸。
但殷無執應該不會讓他輸。
調整了幾日之後,薑悟又一次把逛街安排上了日程。
關京的桂樹全開了,大黑狗蹄子噠噠地跟在馬車後麵出了宮城,滿臉的寫著跟主人在一起很開心。
在人潮擁擠的巷子口停下,殷無執先一步跳了下來,薑悟緩了緩,才慢悠悠地從裡麵鑽出來。
桂樹甜膩的香味飄滿了關京,薑悟懶懶散散行在人群中。
小販的叫賣聲,店鋪門口老板招攬生意的聲音,還有路人擦肩而過偶爾傳來的私語聲,一時環繞在耳側。
“公子,嘗嘗咱們家的紅豆糯米糕,鬆軟可口,滿口生香,好吃的很。”
薑悟停在攤前,確定:“粘牙嗎。”
“不粘牙!保準您吃了還想吃,來一個?”
紅豆的香氣溢滿鼻尖,薑悟嗯一聲,接過了小販拿牛皮紙包起來的一塊糯米糕。
殷無執在他身後付了銀子。
薑悟捧在手裡,先是聞了聞,然後又拿手指戳了戳,不大的糯米糕,一戳一個印兒,指尖殘留綿軟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