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她一時衝動,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祁狅還會信守承諾嗎?
然而此時的祁狅望著她泫然欲泣的雙眼,眼裡隻有無儘的冷漠。
更令他惱怒的,是葉清臣始終沉靜如雪,目下無塵,仿佛根本不在乎剛才發生了什麼。
“校刀手何在?還不給孤砍了他的雙腿!”
“不,不要——”
奚嬈拚命掙脫,想要推開捆綁她的兵卒。
電光火石之際,一位恬靜溫潤的女子宛若瑤池仙子,從白雪皚皚中款款而來。
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殿下怎麼如此大動肝火。”
她的聲音輕柔如水,一開口,祁狅的怒容竟然就消失了大半。
渾身的戾氣霎時化為溫聲細語,伸開雙臂,心疼的把她抱進懷裡。
“眠兒,你怎麼來了?冷不冷,孤送給你的火狐裘呢?這才剛好多久,萬一又染上風寒了怎麼辦?”
奚嬈怔然睜大雙眼。
這……就是那位傳聞中的眠夫人吧。
那位寧願犧牲全家性命,也要把祁狅救出西奚,助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女官。
五官雖不及她精致妍麗,眼裡卻盛滿了脈脈深情。
隻見她踮起腳尖,親昵地用額頭蹭了蹭他粗糲的下巴,祁狅不僅沒有躲開,還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鬢發。
“殿下,您答應過妾身的,將來要做一位仁君。”
“正好妾身缺個洗腳婢,不如……就讓公主來做吧。”
兩個月後。
奚嬈身著黛青布衣,端著一盆洗腳水,在濕滑的連廊中疾步穿行。
咚咚,咚咚咚……
無數顆冰雹連綿不絕的落在屋頂上,發出急促的敲打聲。
眠夫人慈悲,非但給了她一口飯吃,還勸說祁狅把她的皇嫂和侄子也一同饒恕了。
甚至把他們帶到了東宮,充作雜役。
隻有葉清臣,還被關押在地牢裡。
但沒關係,隻要她勤勤懇懇乾活,總有一日,能求得祁狅把他放出來。
“小賤人,這都幾回了,你誠心的是不是?”
儘管她的動作已經夠快了,但等她把洗腳水端回寢宮時,水還是涼了。
“太子殿下再三叮囑,眠夫人泡腳的湯藥,必須是微燙的才能發揮藥效!你幾次三番犯錯,是想死嗎?”
奚嬈連忙垂眸解釋:“不是的胡嬤嬤,實在是廚房離廂房太遠了,今日又突降冰雹,道路濕滑,所以才……”
啪!
不等奚嬈把話說完,胡嬤嬤便一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由於力道太大,奚嬈又多日沒吃飽飯,當即連人帶盆從台階上翻滾了下去。
趴在青石板上,久久無法起身。
“賤蹄子,彆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揣著什麼心思。”
“以為故意犯錯,就能驚動太子殿下,得著一個裝可憐,向上諂媚的機會啦?”
“呸!不過是一條母狗,要不是眠夫人心軟,你早就……”
奚嬈不顧渾身的鈍痛,踉蹌著爬起來,去撿翻倒在地的洗腳盆。
突然,幾隻繡花鞋從斜刺裡冒出來,踩住了她的手背。
“喲,這不是金枝玉葉的西奚公主嘛?”
“還是眠姐姐懂得享受,讓亡國公主做自己的洗腳婢,真是好大的排場……”
“要不咱們也去懇求太子殿下,把她借過來使喚幾天?”
幾位衣著華麗、花枝招展的侍妾,恰巧來此向柳眠請安,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們本就因為柳眠受太子獨寵而心生嫉妒,怨氣衝天,此刻看到虎落平陽的奚嬈,便惡意滿滿地刁難。
奚嬈暗暗攥著拳頭,強忍下怒火。
她不想惹是生非,能忍則忍,百忍成鋼。
但這幾位侍妾見她沒有吭聲,還以為她怕了,言辭越發囂張。
“你不是最會勾搭男人了嗎?怎麼,太子殿下嫌你臟?”
“也是,隻有眠夫人那樣純潔無垢,情深義重的女人,才值得太子恩寵。”
“而你,一個家破人亡快要絕戶的賤人,將來隻能嫁給一個禿頂瘸腿的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