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嬈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遲遲沒有回答。
從前,奚嬈總是日夜期待,希望終有一日祁狅能自己發覺真相。
但真正到了這天,她卻發覺自己的期待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就像那無意中被戳破了袋子的米,天天漏,原本滿袋的米也就漸漸地沒了。
“雖然隻有一眼,但孤看得清清楚楚。。”
祁狅掌摑自己的那一巴掌,還殘留著一點餘威,提醒他不要太過於咄咄逼人。
奚嬈現在想說就說,不想說也無妨。
總歸他們是要糾纏一輩子的,他多的是時間可以等。
不想奚嬈很坦蕩地承認了:“阿湛已經十歲了,是你的骨肉沒錯。他在一年前才得知自己的真相,一度無法接受。如果他昨晚不小心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賠罪。”
他要的是賠罪嗎?
他怎麼可能喪心病狂地與自己的親兒子計較?
那種憋悶的淤堵感,再次出現在祁狅胸口。
就像是一記重拳砸進了棉花裡,明明心裡很氣,卻無法痛快地發作出來。
“你一定要同孤這樣說話嗎?”
奚嬈疑惑地抬起頭,“太子希望奴婢用哪種口吻與您說話?還請示下,奴婢定當照做。”
說完她又在祁狅麵前垂下了頭,規規矩矩地交疊雙手,仿佛真是一個卑躬屈膝的奴婢。
祁狅難受得想要罵人。
但對著如此柔順聽話的她,又實在不知道該罵些什麼。
罵她不應該像對待外人那樣對待自己,冷漠疏離嗎?
罵她不應該拋棄自己的自尊與驕傲,對他乖順聽從嗎?
折斷了的她翅膀,拚命把她從雲端拉入泥濘、瘋狂踐踏她尊嚴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嗎?
祁狅的心臟就像被一根利箭貫穿,疼得無法出聲。
“太子?”
也許是他沉默得太久,奚嬈忍不住喊了他一聲,“如果沒有其它事,太子不如先回去吧。我還要給阿湛去做飯,就不留你了。”
“對了,阿湛應當告訴過你,鼎鼎還在他師父那裡,眼下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祁狅此時已然疲倦到了極點,不想再她說任何話。
冷著臉起身,咚的一聲便倒在了她的床上。
“孤累了,過來給孤更衣。”
他倒要看看,如此明目張膽地留下來,奚嬈是否還能不在乎。
誰知奚嬈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窘迫。
扭頭出門,極為坦蕩地對一名親衛道:“太子要在這裡歇息,你們隨便派個人回去,取一套他的換洗衣裳過來。”
親衛:……
他張口結舌,在同伴用力踩了他一腳後才瞬間清醒,“是,屬下遵命。”
奚嬈目光微冷地掃過去,見他們一個個都心虛地低下頭,宛若鵪鶉,當即唇角輕揚:“放心,本主不會因為那點詆毀,就蠱惑太子殺了你們。”
“但這裡畢竟是公主府,麻煩你們下次說我壞話的時候,走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