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衡把要教的成語說出來,明喬敏感的察覺到了氣氛好像不太對勁兒。
他小心翼翼地看看娘親的臉色，然後，又回頭看看掛著燈籠的紅院。
“娘親。”
明喬湊過去,親親娘親的臉，奶音糯糯的哄：“不要不高興呀。”
“沒有不高興。”
清衡麵色冷淡，他抱著懷裡的崽，幾步上了樓,回了房間。
一回去,清衡就拿了書本，給自家崽啟蒙。
明喬認的字不多,他認的字，都是爹爹教的。
眼下,娘親教起他來，明喬直觀地感受到了爹爹和娘親文化程度的區彆。
娘親哪怕是教一個字，都能引經據典,說出來好多東西。
而爹爹就不太一樣了,爹爹隻能照著書本，一個字一個字的教他念。
明喬聽著娘親的小課程，小眼神裡都滿是崇拜。他雙手捧著臉蛋,黑亮的圓眼睛裡都仿佛在冒小星星。
直到,娘親把“潔身自好”四個字，解釋了一遍。
明喬：“……”
明喬的小胖臉瞬間一呆。
他想想剛才看到的紅院，還有紅院二樓上正招攬客人的人中,有好多漂亮姨姨跟叔叔的！
潔身自好的爹爹，是不可以偷偷去這個地方的。
“娘親。”
明喬板起了小臉，從椅子上跳下來，他小手拽住娘親的衣服,奶音嚴肅道：“走，去找爹爹！”
“不去。”
清衡沒有要去的打算，他翻著小孩子啟蒙用的書本，神色淡淡：“你爹去的地方，不是小孩子能待的地兒。”
明喬一聽，小臉更緊繃了。
小孩子不能待的地方，一定不是好地方！
他鬆開拉著娘親衣服的小手，自己轉過了小身子：“娘親，你在這裡等著，喬喬去把爹爹找回來！”
“回來！”
看小家夥說走就走，清衡起身，兩步追了上來。
他按住小家夥的肩膀，低頭看看小家夥的臉蛋。
看了幾秒，他彎腰把崽抱起來，開口道：“算了，我帶你去，你要乖乖聽話，不能亂跑。”
“嗯！”
明喬點頭：“喬喬聽話！”
一大一小再次出了房間，清衡看著不遠處的紅院，臉上還是有些猶豫。
他不想帶著懷裡的崽過去。
可懷裡的崽崽小臉堅毅，擺明了一定要去找爹的。
“喬喬，你在房間裡——”
“不要。”
明喬還沒聽完娘親的話，就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他不要一個人在房間裡等著！
“走呀，找爹爹。”
明喬伸手指指前頭，急的小身子都晃了晃。
沒法子，清衡隻能帶著他繼續走。
很快，兩人到了紅院門口。
清衡一腳踏進去
，在紅院裡招客的姑娘，看見他抱著個孩子，笑著攔上來。
“公子，這可不是帶孩子的地方。”
姑娘嬌滴滴的聲音，聽的人仿佛骨頭都要酥了。
清衡騰出一隻手，捂住了懷裡崽崽的耳朵。
他抬眸，目光和含笑的姑娘對上。
姑娘看清他的麵容，眼底頓時劃過了一抹驚豔：“公子，您這樣的風姿，哪兒還需要來我們這裡呀？”
姑娘掩嘴輕笑：“您若是想找個消遣的，怕不知有多少人要往您身上貼呢。”
姑娘對清衡的誇讚，一句接著一句。
誇到最後，哪怕清衡還抱著個孩子，她都不想放清衡出去了。
“您要真想來我們這裡打發時間，我也不好攔著。”
“來，我陪您上樓，我叫琪姐兒，也算得上這紅院的招牌了。”
琪姐兒說話間，還想來拉清衡的手臂。
清衡閃過身，沒讓她碰。
“公子，這是嫌棄琪姐兒麼？”被躲過了手的琪姐兒，俏臉上的笑意，都化作了委屈。
在清衡懷裡的崽，忙探出了小腦袋。
“不是的呀。”
小家夥瞪圓了眼睛，解釋道：“沒有嫌棄姨姨哦，娘親是陪喬喬來的。”
琪姐兒：“……”
琪姐兒到這時候才端詳起這個探出頭的崽。
她細細一打量，更驚了：“你們倆長得還真像，你們真是娘倆？”
“是哦。”
明喬點著小腦袋，他軟軟道：“姨姨不要摸娘親，可以摸摸喬喬。”
他把嫩乎乎的小包子臉仰起來，大大方方的讓姨姨摸小臉。
琪姐兒見過小孩子，但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這麼討喜的小孩子。
她沒忍住，伸出了手：“來，讓姨姨抱抱。”
“好呀。”
明喬張開小手，還真讓她抱了。
隻是，被抱過去後，小家夥眨眨眼睛，補充道：“抱了喬喬，就不可以再抱娘親辣。”
琪姐兒被他逗的直笑：“好好好，抱了你，我就不抱你娘親了。”
明喬嘴甜，長得又好看，沒一會兒，就把琪姐兒給哄的心花怒放，抱著舍不得撒手了。
跟琪姐交好的其他姑娘，看她抱了個孩子，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明喬看到來了更多姨姨，他也不怕。
他乖乖的揮著小手，一個個的打了招呼。
眼看自家崽被團團圍住，清衡站在原地，想要上前，腳步卻始終邁不出去。
人太多了，且都是些姑娘。
他頓在原地，不知道要怎麼把崽給抱出來。
正當清衡蹙眉時，在姨姨堆裡的明喬，小臉偏了過來。
他看向娘親，然後衝娘親比劃了下小手，又張嘴說了話。
“娘親去找爹爹呀！”
他是讓清衡先去找爹爹，不用管他。
姨姨們太熱情了，他要再留一會兒！
清衡不放心把他留下來，但在原地耗了會兒，見這些姑娘們還挺會帶孩子的，他又實在擠不進去，索性就一邊觀察著崽的情況，一邊用目光搜尋起了鄔野的存在。
紅院共有三樓，看環境，數三樓的要最雅致，也最安靜。
清衡抬頭，探究地看著三樓。
他莫名覺著，鄔野大概率就在三樓。
也不知是他站的位置偏僻，還是他在刻意斂了自己的氣息後，不易被人察覺。
有兩個上菜的小丫頭，從他幾步遠外的空處經過，也沒發現他。
小丫頭悄悄說著話，話裡的鄔公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鄔公子真是好生俊俏，怪不得主子見了這麼動心呢。”
“我也是頭回見到主子還會主動留客呢，快彆說了，咱們趕緊把酒菜送上去，彆誤了主子跟鄔公子吃酒。”
“對了，待會兒進屋，不管瞧見了什麼，你都裝沒看見。要是礙了主子的眼，我可救不了你。”
兩個小丫頭交頭接耳的，說話的聲音很低。
但清衡的聽力好，他全都聽了個正著。
看著兩個小丫頭上了三樓，他回頭看看還在跟姨姨們玩兒的崽，彈指一揮，在崽身上留了個記號，防止走丟。
留完記號，清衡上了樓。
他前腳上完樓，後腳，被姨姨們圍著的明喬，也問出來了爹爹在哪裡。
“你爹爹來時，我見著了，他模樣倒是配得上你娘親。”
琪姐兒擰著眉頭，嫌惡道：“沒想到，他這品行卻是個不行的。”
有道侶有孩子了，竟還來這種地方！
琪姐兒想想剛見到的清衡，再看看地上玉雪可愛的寶寶，她在心裡恨恨道——
男人果然沒幾個好東西！
“姨姨，爹爹好，不說爹爹。”
明喬聽出姨姨們在說爹爹的不是，他忙替爹爹說起了話。
他相信爹爹來這個地方，也不會做壞事的。
“姨姨，喬喬去找爹爹。”
“喬喬啊，你爹這會兒不一定願意見你。”
琪姐兒麵色為難：“你先乖乖待在這裡，讓姨姨去看看，好不好？”
“帶上喬喬呀。”
明喬非要跟著去，他小手拽著琪姐兒的手，小臉蛋上滿是著急。
琪姐兒被他給拉著手，不好掙脫。
猶豫再三，她咬了牙：“行，待會兒你把眼睛閉上，我不讓你睜開，你就彆睜開。”
她是知道的，喬喬這個爹被請去了三樓。
把喬喬爹請去三樓的，正是她們紅院的東家十三娘。
十三娘最喜俊俏男子，喬喬爹一來，就被十三娘給看中了。
想想十三娘的性子，琪姐兒怕去了三樓，會看到什麼不太好的畫麵。
所以，她早早叮囑了明喬要捂上眼睛。
明喬被她給抱
著，小胖手啪嘰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雖然捂了眼睛，手指頭卻悄悄漏了縫。
琪姐兒有點怕十三娘，她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往三樓走去，緊張之下，她也沒注意到明喬在偷看。
琪姐兒慢步走著，邊走邊想著一會兒推門的說辭。
殊不知，此刻的三樓之上，要窺探房間內景的還不止她一個。
清衡在外頭已經看了有一會兒了。
他看著裡頭的鄔野，像主家似的坐在主位之上，姿態愜意的靠著個軟枕。
十三娘端著酒杯，對鄔野這裝模作樣的姿態，還真是喜歡的不行。
她把酒杯往前遞了遞，軟語連連。
“鄔公子，你若答應能陪我春風一度，彆說是一個拍賣會的邀請信了，便是你再要些彆的，我也都允你。”
“我要先看到邀請信。”
“不成。”
十三娘雖著迷這俊俏的皮囊，但她的理智還在：“你得先依了我，讓我滿意了，我才能把這邀請信給你。”
眼看著屋子裡的某人，都要賣身來求邀請信了，清衡聽不下去，伸手推開了門。
他進來後，對著十三娘開門見山道：“我要兩封邀請信，酬勞你可以隨便提。”
話說到這裡，清衡頓了頓，特特的加了幾個字：“除了賣身。”
“清衡。”
鄔野看見突然過來的清衡，人立馬坐的立挺了，他發懵道：“你怎麼來了？”
鄔野這回也不坐主位了，他站起來，幾步走到清衡跟前。
“你，你先回去，這裡交給我，我會拿到邀請信的。”
“你靠什麼拿？靠賣身嗎？”
眼看著倆人當著自己的麵，就這麼說起了話，十三娘的眼睛眯了起來。
她見過的男人多了，對男人臉上露出來的那點心思，她看的一清二楚。
她知道鄔野方才和自己打交道，為的就是邀請信。
她也不求男人的真心，她隻求一場歡愉。
現在，看這情況，她想睡的男人，心思顯然都在彆人身上。
嘖，真是讓人不爽。
“我說，你們兩個，把我十三娘這裡當成什麼了？”
十三娘臉上雖還有笑，但笑卻不達眼底。
她一步步走過來，逼近了清衡。
“你們想要邀請信，就得隨我的心意，鄔公子，現在，我改主意了。”
“我不需要你賣身了。”
十三娘看著在跟鄔野說話，但眼神卻直勾勾的落在清衡的臉上，她笑著，纖長手指點了點清衡：“我現在，要他陪我一夜。”
“彆碰他。”
十三娘的手指還沒有點到清衡的身上，鄔野已經冷了臉，拍開了她的手。
鄔野自己不怕被人覬覦。
不管是調戲的話，還是什麼羞辱的，或者更不堪的話，他都聽得多了，覺得沒什麼所謂。
但
這樣覬覦的言語，落在清衡身上，讓鄔野幾乎是在聽到的瞬間，眼底就泛起了戾意。
他從不是什麼好人，也不屑於做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