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再喊一句師兄?
虞知聆明明……
最是厭惡他們。
***
虞知聆直到回到聽春崖,依舊沒緩過神來,索性去湯泉沐浴,泡了個舒暢淋漓的澡。
兩刻鐘後,她邊擦頭發邊來到內室,越過鏤空雕花屏風,撥開珠簾,入目便是內廳。
虞知聆拉開衣櫃,被滿櫃衣裳迷亂了眼。
芙蓉紅、海棠紅、梅花紅……各式各樣的大紅色,以及金光燦燦的珠花首飾。
在湯泉之時她便發現了原主的這張臉,與另一個世界的她長得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唯一不同的是濯玉仙尊額間多了個花鈿,更像是一種靈印。
如今看來,或許長相一致、姓名相同就是她穿書的原因?
她有些頭大,看了眼那些各式各樣的紅色,總能想到原書關於濯玉仙尊死之時的描述,瞧著格外不順眼,在衣櫃中各種扒拉,終於翻出了壓在最底下的墨綠色長衫。
款式與那些大紅色的款式截然不同,不過瞧著也還算好看,虞知聆果斷套上。
梳洗好之後,她翻出躺椅搬到院子裡,又開始思索自己到底為何會穿書這件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虞知聆抬起手,看向手腕上的蛇鐲,問道:“為何那個鐲子可以穿越兩個世界?”
【係統局機密,係統沒有權限,無法告知。】
蛇鐲就是她穿書的關鍵,虞知聆知道回去沒可能了,但還是不甘心做個糊塗鬼,總想把這件事搞清楚。
蛇鐲……蛇……
難道與墨燭有關嗎?
原書中設定,男主墨燭是世間最後一條騰蛇,在一次重傷之時被濯玉仙尊撿回去的,可是濯玉仙尊、穎山宗、甚至是整個中州,無一人知道墨燭是騰蛇,隻當他是個普通的蛇妖。
濯玉不知道,但是有上帝視角的虞知聆知道,騰蛇一族天賦過人,介於妖和神獸血脈之間,並非尋常妖族。
自六百年前那場天地浩劫過去後,三宗四家幾乎亡了大半人,才將魔族鎮壓在魔淵,並立下四殺境封印。
但因那場浩劫之時,妖族也曾對魔族有援助,妄圖覆滅中州,所以即使妖族不是主謀,這些年也被中州不喜。
濯玉仙尊更是如此,書裡一出場便因男主的蛇妖身份,對男主各種打壓侮辱,但是卻不知為何死活不願意放男主走,還給他下了蠱讓他不得叛離穎山宗。
不喜歡他,卻又不願意放他離開,虞知聆看書的時候也覺得濯玉仙尊有病。
“唉。”
可惜,她剛認識了一個網友名喚阿歸,兩人格外聊得來,那是她第一個朋友,住院的時候就隻有阿歸天天與她聊天,本想著今年過年跟阿歸約著見一麵,也不知道阿歸聯係不上她會不會難過。
虞知聆躺了許久,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間,院門忽然被敲響。
“濯玉仙尊。”
虞知聆急忙舉起手:“在,我在。”
弟子沉默,虞知聆反應過來也沉默。
啊,夢回上課睡覺被老師抓包的時候。
弟子小聲說道:“墨師弟回來了。”
【叮,主線任務觸發:請宿主留下墨燭,阻止他再次下山除邪,完成任務可獎勵功德值+30。】
30點功德值,那就是三十年壽命!
虞知聆嚇得翻身坐了起來:“墨燭回來了?”
“是,墨師弟剛到山腳,正要去執事殿,您看……”
對,她好像記得書裡寫過,原主不允許墨燭進聽春崖,往日見麵大多都在執事殿。
虞知聆深呼吸,即將見到男主本人,多少還是有些激動的,那是她追了一路連載的主角。
“好,我現在就去。”
她起身順了順有些毛躁的頭發,懵懵跟著要往外走,剛走出沒幾步遠又停了下來。
身後的弟子瑟縮:“仙尊,您……”
虞知聆回頭,看了眼被嚇成鵪鶉的弟子,默默離他遠了些,努力擠出善意的笑:“藏書閣在哪裡?”
弟子:“……在東邊。”
***
穎山宗的執事殿寬敞,但很少有人會來,大多時候都是幾位長老商議宗事時才會來這裡。
墨燭是從山腳下步行上的山,到執事殿之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他拾階而上,穎山宗無人不認識他,見麵都能喚一聲“墨師弟。”
而虞知聆早就到了,此刻就坐在執事殿主座中。
墨燭沒換衣服,進了主殿直接跪下,看也未看高台上的人,直接了當開口:“師尊。”
虞知聆:“……”
虞知聆要嚇死了。
她右手按住自己抖動的左手,然後發現兩隻手都抖了起來。
怎麼可能不害怕啊,濯玉死得多慘她又不是不知道!
少年郎跪在地上,並未抬眸看她,青磚倒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寬肩窄腰,腰杆筆直勁瘦,蓄積著難以忽視的力量,黑衣破破爛爛。
虞知聆聽說他在北境除邪,那裡血妖橫行,墨燭殺了許多天,瞧著確實狼狽了些。
透過破爛的衣裳隱約可見新舊傷疤,交錯縱橫、密密麻麻,一個修士身上能留下疤痕長久不消,這些傷是濯玉仙尊所傷。
親眼見到原身都乾了什麼,虞知聆想起原主最後被誅魂釘打到魂飛魄散,隻覺得她死得當真不冤。
一直跪著的墨燭也意識到不對勁了,她一直未曾說話,少年抬眸看過去,瞧見高台上端坐的人之後一愣,但很快,那抹詫異便被壓下。
虞知聆今日竟穿了身青衫,過去那些年她可從來不喜這般素淨的顏色,出行必定是豔麗張揚。
墨燭也並不在意她為何換了著衣習慣,收回目光道:“師尊若無事,弟子便先告退了。”
“等等,有事。”
虞知聆急忙攔住要走的墨燭。
她艱難吞咽,撈過桌案的茶小口抿了幾下,悄咪咪看了看墨燭的那張臉,原來這就是書裡描寫的男主。
她的目光太過明顯,墨燭蹙眉,微微側首避開她的眼睛。
他並未感受到虞知聆的殺意,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往日見到她之時,她的殺意和厭惡濃重到幾乎整個穎山宗都知曉。
可今日……
她的眼裡好像沒有那種情緒。
事實上,他還聽到虞知聆問他:“那個……你的傷還疼嗎?”
墨燭以為她又要裝模作樣,語氣也帶了些嘲諷:“無事,師尊憂心。”
偏生虞知聆沒聽出來嘲諷,尷尬笑了笑,她並未看到血,所以他應當沒受重傷。
墨燭不想過多糾纏,又說了句:“師尊想打便打,弟子還需儘快去除邪。”
打是不可能打的,虞知聆還記得自己的任務,阻止男主再次下山除邪。
為了她的30點功德值,虞知聆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喝完,被茶水嗆到咳嗽了幾聲。
墨燭微微眯眼,這是什麼,苦肉計嗎?
他垂下頭,馬尾下垂出一縷烏發擋住側臉,蓋住了少年郎淡漠的神情。
虞知聆壓下咳嗽,鼓足了勇氣,看著他渾身的傷結結巴巴道:“為、為、為師找你另有要事。”
另有要事?
怕是她又想出了些折磨人的法子。
墨燭漠然抬眸,就看見他那冷漠凶殘的師尊顫顫巍巍站起身,然後——
哆哆嗦嗦抬了抬手,千百卷書冊被丟在他麵前。
墨燭垂眸一看。
《穎山劍法》《太初劍意》《洪荒劍招》……
全是劍法。
穎山宗非主修劍的門派,劍修不多,大殿裡扔了一千多卷書冊,應當是整個藏書閣可以找出來的劍法了。
墨燭:“?”
他再過淡然也有些拿捏不準虞知聆這一招。
虞知聆神情嚴肅,認真道:“卷得卷中卷,方為人上人,一日一本劍法,十年渡劫大圓滿,你有信心嗎?”
墨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