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都講看王揚,則更像看個金玉其外的草包。
柳惔因為之前弟弟的提醒,還以為王揚是個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心中還有些好奇,如今聽他這麽說,瞬間喪失了興趣,看著王揚,也不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心想:
“此人看來是清談中人物,有才無學,非能對談學問之輩。劉昭選他上場,焉有不敗之理?”
王揚對眾人的反應早有預料,所以給眾人留了個吐槽接受的時間,待下麵聲音稍減,朗聲道: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諸君現在笑我說的話,但等我論述之後,便不會發笑了。”
果然是清談風格。
這是正經的研討學問,不是玄談辯論!
柳惔不屑再以王揚為對手,說道:“若是嘩眾取寵的話,便不必說了。”
“柳大人之前說,可以列出《古文尚書》優於今文者五十五處,我可以列出《古文尚書》乃偽書之證九十九條,不過真要證其為偽,也不必說這麽多。我隻問柳大人三個問題,柳大人隻要能答上,我立馬認輸如何?”
“信口開河!有辱斯文!”
“還九十九條,怎麽不說兩百條啊!”
“論學大典,豈能兒戲?!”
“這人是琅琊王氏哪一支的?不怕丟了他們王家的臉麵?”
“堂堂琅琊王氏來郡學做學子,可見家世一般,還有什麽好問的?但畢竟是赫赫名族,如此博人眼球,簡直是嘩眾取寵嘛!”
不等柳惔開口,不少儒生已經開始鼓噪起來。
眾人本來就不信王揚的話,待他說出能列出九十九條證據之後,便更加認為王揚在誇誇其談,大吹法螺。
劉昭隻覺頭痛,手按太陽穴;柳憕則滿臉笑意,等著看這場鬨劇怎麽收場。
柳惔越發不屑,負手轉身,不再看王揚。
陸歡正想把王揚驅逐下台,便聽王揚開口說道:
“第一問,先秦西漢之文從無‘影’字,《周禮·大司徒》曰‘土圭測景’;《莊子·齊物論》言‘罔兩問景’;《淮南子》曰‘呼為景柱’;《廣雅》雲‘晷柱掛景’,賈誼《過秦論》‘贏糧而景從’,皆是以‘景色’之‘景’,指代‘影子’之‘影’,則東漢以前,尚無“影”字。何以《古文尚書·大禹謨》中雲:‘從逆凶,惟影響’,此‘影’字何來?”
全場頓時一靜。
劉昭揉太陽穴的動作也瞬間停住!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先秦真的沒有‘影’字嗎?”
“好像還真是,我以前怎麽沒發現!”
“帶《孟子》了嗎?我記得那裡好像有影字......”
“是嗎?快找!”
柳惔沒有轉身,想了想說道:“此乃後人抄寫古本時,以當時之新字改寫,有什麽稀奇的?”
眾儒生紛紛點頭,覺得柳惔說得有理。
庾於陵問劉昭道:“老師,柳惔說的.......”
“噓!彆說話。”劉昭怕聽不清王揚後麵的話,馬上製住了弟子的提問。
王揚故意說道:“原來如此......所以古文尚書傳承這麽久,天下所有抄本都同時改了這個字。還真是巧啊!”
柳惔坦然道:“永嘉之亂,書籍亡佚,禍不減於秦火。《古文尚書》亦散亡。幸天不喪斯文,晉豫章內史梅賾獻古文副本,古文遂得傳焉。故如今天下《古文尚書》,皆從梅賾本出。梅賾乃晉時人,葛洪亦晉人。葛洪《字苑》中已有‘影’字,則當時抄寫者據當時風氣,改景為影,有何不可?”
劉昭歎了口氣,知道這個問題問不倒柳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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