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皺眉。
“阿深!你醉了!”柳惔試圖攔住柳憕。
柳憕掙脫了兄長的阻攔,搖搖晃晃站起,大聲道:“王揚!你敢和我賭詩嗎?”
準確來說,這賭的是“歌詩”。
“歌詩”是古詩的一種,用以合樂演唱,像漢代的樂府詩,唐代的“新樂府”,還有剛才歌女們演唱的“子夜歌”和“莫愁樂”,都屬於歌詩的範疇。
儘管此時歌詩在地位上尚與正統詩體有一定距離,但這是在宋詞興起之前,民間最流行的樂辭形式。可以理解為現在流行音樂的歌詞。雖然多數情況下,歌詞並不進入到嚴肅文學的視域中,但如果寫得特彆好,也會受到主流文學批評的推崇。比如鮑勃·迪倫。
這也是不管柳憕還是以往那些文人士大夫,大多不會排斥寫作歌詩的原因之一。
柳憕的身體時而傾斜一下,似乎隨時都可能摔倒,發紅的雙眼緊緊盯住王揚。
“王爺,舍弟醉了,多有冒犯,我先帶他回去——”
“誒!柳四郎這是真性情!再說王柳家兩大才子賭詩,也是風雅之事,何來冒犯!”巴東王說完又向柳憕道:“不過四郎,你這話問得不太好,王揚堂堂琅琊王氏,名家之後,哪有不敢的道理?”
王揚也不用巴東王拱火,柳憕當眾挑釁,再加上之前查戶口的事,梁子早結,今天這麽多人在場,不教他做人的話,還以為我是軟柿子!當即問道:“怎麽賭?”
柳憕高聲道:“你我各寫一詩分高下,你若輸了,就向我三叩首,明明白白地承認你輸了!”
眾人都有些吃驚,賭詩勝負是常有之事,但士大夫最重顏麵,輸䭾磕頭則是聞所未聞!若王揚真的輸了,這頭一磕,今後還如何立足?!
謝星涵素知柳憕詩才敏捷,有援筆立成之能,擔心王揚一時受激不過,中正柳憕下懷,開口相阻道:“兩位俱是大家子,何必效那——”
話還沒說完,就聽王揚說:“可以。你要是輸了,我也不讓你磕頭,你的牛車給我,你柳憕今後不準再乘牛車!”
四座都是一驚!
心道這王揚也夠狠!
乘牛車可以是士大夫的體麵,不準再乘牛車,豈不是排出士流!這是何等的羞辱?!如果真的不坐牛車的話,那以後怎麽出行?難不成真像那些寒族小姓一樣乘馬車?
王揚對於羞不羞辱倒不太在意,主要是搞輛車是正經的,也不能每次外出都用郡學的車啊!
可如果直接賭車就顯得有點low了,畢竟是士族子弟,被人發現自己是奔著人家車去的,那也太掉價了,所以就附加了一條“不許柳憕再乘牛車”。
在其他人眼中,這條賭約自然是主要目的。
但隻有王揚自己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巴東王興奮道:“大了大了!這回玩大了啊!果然是世家公子,要玩就玩大的!”
孔長瑜看著自家主公高興的那個樣兒,有點想捂臉。
柳憕雖然醉酒,但還未完全失去理智,他前幾天親耳聽到王揚自承不會寫詩,所以打定主意王揚不敢賭。現在見王揚居然毫無懼意地應下來,心中不免有些猶疑。
王揚見柳憕神色僵住,笑道:“怕輸就趕緊坐下吧,彆站這兒丟人現眼。”
柳憕自負詩速才捷,怎肯示弱:“王揚!今日你的頭算是磕定了!”
謝星涵本來極為王揚擔心,聽王揚這麽說,又仔細觀察王揚的表情,突然覺得他笑得似乎有些......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