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家丁總算是按住了小巧又靈活的李平陽,李平陽像是小鳥一樣在兩人手臂間撲棱著掙紮了片刻,仿佛瞧見救星一樣眼睛亮亮地望著在家丁背後匆匆趕來的張峒道:“張大人!”
張峒道還有些醉,臉上帶著少許微醺的紅暈,他自覺興致很高,雖然敏銳地覺察到李平陽不該出現在這裡,但是卻沒有想要怪罪的意思,反而升起一絲喜悅:“許夫人為何來這裡啊?”
李平陽趁機掙脫開兩位家丁的束縛,小跑著躲到張峒道背後,顫抖著看向眾人,最後拽住張峒道背後的衣服把自己埋在裡麵瑟瑟發抖。
“你這是看到什麼了?”張峒道的聲音格外和藹,大約是逐漸清晰地意識到李平陽的害怕有些不自然和誇張,於是他便更沉下聲音,端出一副很好的模樣,“彆怕,我知道夫人肯定不會隨意來此……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著急要找我?”
李平陽把頭埋在他身後,大口地呼吸起來,好一會才鼓足勇氣從背後默默探出頭,剛剛打算說些什麼,卻猝然與杜家的老爺杜旭和盛家的老爺盛樂對視上,短暫的愕然之後,李平陽嚇得又被躲了回去。
杜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隨即笑著站起身:“張大人,這位夫人是?”
張峒道晃動了一下,不由得下意識扭過頭看向李平陽,神態裡透著略有些困擾的思考,好一會他才想出了個滿意的答案:“這位是我的書手,許夫人。”
杜旭神色略有些驚訝,目光上下掃過那安靜而弱小的女子:“這位許夫人,瞧著倒是格外樸素乾練,相比必然有過人之處?”
這話說得有些不大客氣,甚至不像是一個八麵玲瓏的鄉紳應當有的發言,他話語間有一種冷硬的抗拒,似乎不是很歡迎這位不請自來的“婦人書手”。張峒道大約也意識到那種莫名的敵意,他往前一步攔在李平陽麵前:“許夫人記錄案情詳實,心細如發,這樣好的能耐就是放在長安也是拿的出手的。本官用她,自然是看中她有著不俗的才能。”
張峒道還沒有說話呢,卻聽到背後傳來一道尖利又緩慢的笑聲:“哎喲,萍水相逢就能看出那麼大的能耐,要不說是長安來的大人物呢?”
李平陽循聲望去,就見最開始在橋頭攔下她的黃貉赫然坐在座位末席。他叼著一根細長的竹簽,半張臉蜷縮著,上下打量李平陽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頗有些意味深長地又加了一句:“人家這眼力見咱們可是拍馬都比不上啊。”
黃貉說這話的時候頗為陰陽怪氣,語氣裡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揶揄。李平陽本來演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演得多少像那麼回事,看到那眼神卻在煩悶裡生出些疑惑:這黃貉坐在末席,照道理就是鄉野匹夫也不該如此囂張。這樣大聲地對著張峒道說話,比起打招呼反而像是挑釁一樣,如此沒有眼力見的家夥也能來參加這場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