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本宮也有許多脾氣,覺得仿佛什麼事情都應當有個對錯。但是凡事哪有什麼絕對呢?你眼下尚且年輕,看到的事情很少,總是會把無足輕重的小事情看得格外重要,故而才會經常陷入迷惘驚訝,覺得仿佛不該如此的。”
張峒道本來還沉浸在那溫情脈脈之中,聽著這個話,臉上那溫和的笑容卻一點點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隻能撐著一口氣提起那嘴角好艱難維持和氣:“姑母,姑母教育得有道理。”
“這世上的事情,你不能隻看到有的對有的錯,你更應該看到其中有的輕有的重。今後你是我張家的支柱,是朝廷的肱骨,更應該明白本宮這句話的意思。”
“千盛之車出行,碾死一兩隻螞蟻本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既然不可避免,也自然無足輕重。總不能從今後大家都不坐車了,改走路,那才是倒反天罡呢。”皇後慢悠悠地示意侍女為張峒道布菜,“這些長江刀魚極其新鮮,燉煮的湯底看著就叫人喜歡,你也嘗一嘗。”
張峒道此刻心思已經不在吃飯上麵了,他終於忍不住了:“姑母,但是,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事情無論如何,是不應當做的啊。”
他這話說得淒切,發自肺腑,險些就要掉下眼淚。
然而,張皇後隻是抬眼望著他,便露出有些生厭的冷漠神色,那溫情脈脈瞬間便化為了疏離與不耐煩:“好侄兒,你這話說得,不知道的仿佛以為本宮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姑母,”“本宮做的事情,上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黎民,你這眼淚是為了誰在掉?本宮是傷了誰,讓你跟著如此哭泣?”
張峒道說不出話,他眼角的睫毛上掛著一滴眼淚,神態不知道是悲傷還是害怕,他透著紅色血絲的眼睛看著自己親人,片刻後不忍地移開目光,從案前起身,跪拜在地上:“姑母,侄兒求您了,侄兒求您了。”
張皇後的神態徹底冷淡下來,目光中一閃而過一絲悲涼,隨即笑了起來,目光示意身邊侍女:“你求我什麼,你有什麼可這樣求我的。”
張峒道跪地不起,俯身啜泣著,卻也說不出其他話,隻是反反複複地重複著:“姑母,侄兒求你了,侄兒求你了。”
“你說著求本宮,卻連一頓飯也不願意陪姑母吃完嗎?”張皇後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張峒道抬起頭,許久後直起身,垂下
的眼眸之中多了幾分晦暗:“罪臣口出狂言,在此向皇後娘娘請罪,但是在賜罪之前,還請皇後娘娘閱過此信。”
說著,張峒道從懷裡掏出那封信,雙手高舉過頭頂。
一位侍從得了眼神,接過張峒道手裡的信放在張皇後手邊。
張皇後卻沒有看那封信,隻是上下不斷打量著低下頭仿佛引頸就戮的侄子,片刻後言辭裡帶著幾分譏諷開口:“賢侄,何以至此?”
“你且先坐下,陪姑母把飯吃完,吃完飯,無論你信裡寫了什麼,姑母都會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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