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陽暗自覺得這事兒結束得多少有點含糊無趣,不過張峒道高興,也便跟著點點頭:“能少一個無辜百姓被做成菜人,到底是好事——隻是這事情結束得拖泥帶水,還有許多事情不知道真相,總覺得有些難受。”
張峒道搖搖頭,顯然另外有一番想法:“真相?什麼是真相啊?哪裡什麼事情都有個來龍去脈的?這事情歸根到底隻要這夥人不再殘害百姓便可以了,已經算功德圓滿。你說要真相,難不成最初誰開始做美人湯的,誰提出要弄菜人交易的,都要挖出來?”
這無心之言卻似乎一瞬間提醒了李平陽,她坐起來看向張峒道,仿佛忽然想通了什麼似的:“對啊,你說是誰第一個想出來要做菜人的?”
“啊?”這話卻一瞬間問懵了張峒道,他啞口無言,嘴巴張合半晌,“這我哪裡知道去?誰第一個開始做菜人的,那範圍可不就大了去了嗎?連在不在和州都不知道,眼下這麼一個從南到北,從東往西的臭水潭子,你叫我怎麼查源頭去?”
說著說著,張峒道看向李平陽的表情,帶上幾分狐疑:“還是說你想到什麼了?”
“世間萬物,皆有始有終,怎麼會有東西莫名就蹦出來了呢?更何況你還記得美人湯是怎麼做的嗎?”
“美人湯是,人肉做的?”
“是人肉和百花殺。明著看是百花殺做藥引,引出人肉的功效,實際上那個範蕪姑姑早就已經把答案寫在她留下的遺書中間。真正重要的藥材其實是那不起眼的百花殺,而人肉實際上替代的是原本作為藥引的葷油。”
說到這裡,張峒道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是,最開始做美人湯的人,他應該對於百花殺的藥性很是了解,才會編造出這麼一串謊言?生造出‘美人湯’這個概念?”
李平陽點點頭:“百花殺並不是大唐常見的藥材,是西域敬獻皇宮的草藥,甚至宮中太醫院和膳食堂還在研究這種草藥的功效。所以一開始造出‘美人湯’的這個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和皇庭是有關係的。”
“那不是又查回去了嗎?”
“未必然也。”李平陽手指抵著下巴仔細分析著,“安祿山打進長安的時候,多少宮裡人流離失所,多少人四散逃難。我看其中某個當時看過百花殺的太醫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張峒道點點頭:“有點道理啊。”
兩人正在商量著事情呢,馬車外傳來車夫輕快的呼喊聲:“老爺、夫人,這烏江縣城就在前麵哩。”
張峒道撩開馬車的窗簾探頭看去,就見兩排楊柳生了嫩黃的芽兒,在風中微微擺動著,周遭是熙熙攘攘來趕集的農人,城門下站著三個著錦衣的年輕人,其中一人大約是瞧見了張峒道探出頭,隨即朝馬車招手:“回來了!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