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枯葉劍師是在試他,他取了蔓戟草反倒是會被懷疑。
“快啊,小子,彆婆媽!”
劍師又在催了。
宋延目光迅速掃過那些竹匾,在其中翻出兩塊兒如同樹根塊兒般的黑色藥材,迅速往屋裡走去。
這些年,他也不是全閒著的,一些雜書自也看了不少,蔓戟草,他是認得的。
他賭了一把“君子坦蕩”。
枯葉劍師真要懷疑他,不會如此試探。
再說了,他若說是這些年所學,又有什麼奇怪?
他踏入後院,一股兒藥味混雜著猛火氣息撲麵而來,卻見院中擺了個半丈有餘的藥鼎,藥鼎下的木柴也不是凡木。
“切三錢!”枯葉劍師一邊禦劍飛高,往藥鼎裡丟著藥材,一邊吩咐著。
宋延急忙取了一旁的刀,算著重量切了些微,放稱上量了量,再增減一番,然後快速來到藥鼎旁,雙手呈上。
枯葉劍師抬手一招,風將這三錢蔓戟草卷起,又撒入藥鼎。
他再一揮袖,旁邊的鼎蓋陡然呼嘯著飛向宋延,“嗚嗚”聲響,甚是駭人。
宋延不動。
鼎蓋從他麵前飛過,又落在了藥鼎上。
枯葉劍師從空而降,自顧自地喃喃著:“蔓戟草雖是凡草,但卻能治男子夜夢鬼交驚泄,我在玄地土壤種了不少,卻不知能否增效,而起到幾分對抗陰邪入侵、衝淡魂毒的作用。若能.那就好了,就好了啊。”
待到他哼唧停下,扭頭看定宋延,宋延才深深行禮,喊道:“老師。”
枯葉劍師道:“在臨蕪城待了一年,心境破了,又汙了,你還走得出來麼?”
宋延道:“弟子.願意一試。”
枯葉劍師道:“劍禦不了麼?法用不了麼?”
若能禦劍,他便不是劃舟來島。
若能用法,方才也不會托手贈藥。
宋延早想好了應對方案,此時垂首難言,瞳中顯出幾分掙紮,雙臂垂落,而拳頭卻不自覺地緊握了起來,牙也緊咬了起來。
見他這副模樣,枯葉劍師聲音卻絲毫不見慈祥,反倒是越發嚴厲道:“若非你這半年在外,還算是沒丟我劍門名聲,我早就一劍殺了你了。
你在臨蕪城的所作所為,和魔門,有什麼區彆?!!”
“弟子知錯,願意受罰。”
宋延道。
枯葉劍師道:“那你想怎麼受罰?”
宋延道:“願禁足思過,清掃島嶼。”
枯葉劍師道:“如今入侵的不僅是傀儡宗,更多的是北方的邪道江湖,你去南吳江湖幫一幫王家吧。”
“這”
宋延有些傻眼。
他的本意是被懲罰,發派到“哪個樓哪個閣”去掃地之類的。
這閣越是清冷、越是沒人重視就越是好,最好就是個“冷宮”之類的地方,留他一個人維持清潔、頂多再多個快要“退休”的老頭兒那就更好了。
到時候,他在那邊站穩了腳跟,摸明了情況,看清了地形、巡查情況、禁製機關、高手分布等等,就可以開始想辦法圖謀南吳劍門傳承的事兒了。
若是在和平時代,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
但現在這種“看似平靜,但外麵其實早就千瘡百孔”的戰時,一切皆有可能。
他這“狐大奶奶”的皮影縱然沒有法術,但好歹是絳宮中期的力量,還有這普通絳宮境根本無法看破的幻術,真要耐心蟄伏、圖謀些東西,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可前提,是穩下來,是沒人監視。
如今,他都說了想“禁足”,想“清掃島嶼”,枯葉劍師居然還要派他出去。
然而,他並未反抗,或是直接出言對抗,企圖靠嘴皮子一番忽悠讓枯葉劍師改變想法他隻是恭敬應了聲“是”,便轉身離開了此處。
果然,單靠一個身份,是很難獲得劍門修士信任的。而縱然他信你,卻也不會用你。
待他走到院口,眼見就要走遠,門後終於再度傳來枯葉劍師聲音。
“你在紅塵自汙太多,去練練心吧,待到找回了,再禦劍回來。”
宋延頓了頓身子,回身再拜,恭敬道:“是。”
咕嘟咕嘟咕嘟
魔沼儘頭的血池,宋延拿著一個玉瓶子裝滿“魔吻鱷”精血。
這種妖獸在成年期時,能勉強踏入絳宮境,但絕大部分都隻能算是練玄層次的妖獸。
此時,魔吻鱷們繞成一圈兒,看著那陌生人類在取精血,個個兒眯著眼,卻不上前,隻因另一個玄袍女人站在他身側。
那玄袍女人身上有著它們先天敬畏、先天服從的氣息
宋延將一瓶“魔吻鱷”血裝好。
這血,是肉體恢複向的,對於三國人族修士而言,或許還算是很不錯的煉製絳宮丹的材料,可對宋延而言卻隻能屬於“不拿白不拿”的範疇。
真要說他會用這血,也未必。
在用了“倀王虎血”、“夜燭魂蟲血”後,這種血已經有些難以入眼了。
宋延取完後,就直接丟入了儲物袋。
南吳劍門的事,讓他頗為頭疼。
如今,他在外的兩個皮影,一個就守在那古傳送陣處,一個已經開始去南吳劍門的王家、幫著鎮守江湖了。
真就是“事不如人願,想要什麼,卻沒那麼容易到手”啊。
取完“魔吻鱷”精血,宋延和靈夫人返回了秘境。
用餐完,正要入屋上塌,卻見黑暗裡伸出了一縷“觸手”。
那“觸手”撫到了宋延麵前,又變幻著,似是跳起舞來。
靈夫人笑道:“它們都認得你了。”
宋延抬手,一隻夜燭魂蟲落在他指尖,振翅,露著獠牙,和他大眼瞪小眼。
宋延奇道:“它們有智慧?”
靈夫人道:“那倒沒有,隻是蟲子對於氣息非常敏感,這些魂蟲更不僅是對氣息,還對認準了的神魂格外敏感。”
“是嘛.”
宋延抬手輕輕一掀,那魂蟲又振翅飛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