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竹島。
陣中。
宋延抬袖一動,將一把晦暗的斷劍取出,抓舉著放到魚玄薇麵前,然後道:“古傳送陣我已經去過了,那陣有所損毀,應該是這把劍造成的。”
說罷,他略作回憶,道:“損毀度應該是一條人臂粗細的劃痕,就好像其表的陣紋被擦去了一線。”
魚玄薇靜靜看著那把斷劍,問:“前輩可否借我一觀。”
宋延拋去。
魚玄薇接過,嫩蔥般的雙指並起,輕輕拂過斷劍之身,然後舉起,端詳著那斷劍的創口,默然許久,然後又抬頭看了一眼宋延,也不知在想什麼。
宋延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縱然我曾以花榮的身份幫了蘇家去刺狐。你卻還是會覺得我是利用蘇家,趁著他們和狐大奶奶血拚時,達成了我自己的目的。”
魚玄薇輕歎一聲,道:“可若骨煌子所言為真,狐狼二族已然入侵。而前輩如今又在我身側。那晚輩似已沒有選擇的餘地。無論是站在劍門立場,還是站在個人立場,都沒有。”
她將斷劍遞回,然後道:“我劍門古誌曾有記載,首任掌教乃是由古傳送陣傳送至此,而我劍門源頭亦在傳送陣彼岸。
然而,古傳送陣為何損毀,其所在又為何被人刻意隱藏,這卻是個謎。
可我在看到這把劍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那古傳送陣必為我劍門首任掌教所摧毀。
因為這把劍在我門中古誌上是有記載的,此正為掌教佩劍,名為無我劍。
掌教初至,與一妖魔廝殺。
那一戰昏天暗地。
掌教苦戰得勝,然其配劍卻是丟失在外。
如此一來.
晚輩倒是能猜到幾分當時的情況了,可卻是再不知道,修複古傳送陣是否是明智之舉了。”
宋延也沉默了下來。
斷劍,再配上劍門古誌的記載,那當時情況確實頗為清晰了:南吳劍門的創始掌教可能是從古傳送陣那邊逃過來的,而一個妖魔跟他一起逃到了此處,之後被他苦苦斬殺。
那掌教的斷劍摧毀了古傳送陣,卻又隱藏其所在,就是不想讓後人再修複傳送陣,返回北地。
這,是最符合邏輯的猜測。
而這種猜測所折射出的東西也很顯然————古傳送陣的彼岸,並不安全。
宋延想了想,忽道:“你劍門古誌可曾記載那創始掌教是什麼境界?”
魚玄薇道:“古誌言說,創始掌教苦尋紫府境界,未曾突破,老死病榻。那他便應該是絳宮後期境界了。”
宋延又道:“距今多久?”
魚玄薇道:“已有千年。”
宋延道:“無論古傳送陣對麵有什麼,既已隔千年,那自早物是人非。而如今的三國,卻可能麵臨著整個山海妖族的入侵,左右都是覆滅,我是真心希望魚姑娘能夠儘早去修複古傳送陣”
魚玄薇頷首道:“前輩所言甚是,晚輩也知道輕重,隻是.”
她妙目微抬,看了眼遠方。
前方的尖銳嘯聲並未停歇,如今正有不少劍門弟子在受傷,死去,也有不少煞皮影紛落如雨。
宋延道:“不必擔心。”
魚玄薇愣了下,問:“為何?”
宋延道:“大長老他們並未去往空嵐山,很快,來進攻的魔修就會遭遇兩麵夾擊。”
魚玄薇愕然地張大了嘴,許久頷首,奇道:“前輩如何知曉?”
宋延道:“是我傳的信。”
魚玄薇:
宋延掃了眼周邊,沉聲道:“記住我的話,一旦有機會,秘密去修複古傳送陣,這是唯一的退路了。”
說罷,他迅速起身,就要果斷抽身離去。
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而他的目的已經超額完成,
一是解決了骨煌子並一定程度上擁有了“掌控傀儡宗”的機會;
二是和魚玄薇建立了正常聯係並達成了共識;
三是拋出了一個既成的結果,那就是
他宋延已經成功消化了“倀王虎血”,縱然你們再抓到我殺了我,也沒辦法再從我身體裡把“倀王虎血”掏出來了。
既然如此,你們追捕我,還有意義麼?
這就是他顯露真容,並且讓魚玄薇記錄下來的原因。
他想看看狐狼二族在得到這個消息後會如何。
至於現在,他要安安穩穩地躲回一個“身份和力量的低位”。
大戰從來都是:兵對兵,將對將,王對王。
刺殺則是:王對將,將對兵
但弱如白繡虎,卻怎麼都不會招惹到狐狼二族這種層次的麻煩。就好像若有人去刺殺骨煌子,他們絕對絕對不會將目標瞄準過道上那好像是“裝飾”的紙人。
至始至終,宋延並沒有提半句“他想要獲得陣法傳承”的事。
如果麵前的石座翁或是魔門之人,而不是劍門弟子,那麼他或許就直接出手威脅了,因為他知道魔門弟子十有八九會因為怕死而屈服。
<b
r>????但這種手段,對劍門弟子的成功率不高。
小久師妹,蘇瑤,蘇三先生,還有南吳劍門那一個個弟子,給他好好兒上了一課:這世上,確有人風骨猶存,不曲不折。
另一邊,魚玄薇眼見這魔頭突兀入陣,卻又隻是說了幾句話就要離去,她心思萌動,腦海裡閃過“這魔頭所言的報信大長老”、“這魔頭入陣卻未對她出手”,再加上之前“花榮身份對刺狐聯盟的幫助”,以及“這個魔頭似乎諳曉劍門一些法術”.
魚玄薇忽的咬了咬嘴唇,道:“前輩,前留步。”
宋延頓足,皺眉道:“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