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半月時,殊麗的胃口開始轉好,時常在用了夜宵後又想吃皇城中犄角旮旯的美食。
可即便食欲大漲,她的身形還很清瘦,也不知肉都長哪兒去了。
晚娘拿出為小家夥做的衣裳,笑道:“我算是班門弄斧了,不過閒著也是閒著,就縫製了一些,你要看不上,就給孩子當尿布。”
殊麗笑著收下,“辛苦姐姐了。”
“辛苦什麼,我可日盼夜盼想要見到大外甥。”
正說著話,店裡來了食客,殊麗隨意瞥眸,見食客是個老熟人,不禁一愣。
是專程過來的吧,否則,嬌滴滴的大小姐怎會光顧不起眼的小店。
久不露麵的龐諾兒先是裝模作樣買了幾袋子早點,隨後看向坐在帳台前的殊麗,誇張地瞠了下目,“你在這兒啊。”
晚娘收了銀子,小聲對殊麗道:“龐府的人時不時就過來,還挺照拂我的生意,想是因為她的緣故。”
這倒讓殊麗覺得新鮮,龐諾兒開始有心了。
兩人之間恩怨頗深,即便彼此都已釋然,但還是不能像朋友那樣毫無心結地交談。
轎子停在外麵,龐諾兒沒有久留,悶悶道了聲:“先走了。”
殊麗低頭撫著肚子,斜眸道:“常來。”
龐諾兒頓住步子,沒有回頭,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兒,不願低頭,語氣卻軟了下來,“謝謝你,薑以漁。”
“謝我什麼?”
“我爹說,陛下是因為你,才原諒了我的逃婚。”
逃婚可不是小事,若陳述白較真起來,整個龐家也保不住她,好在,她在逃出陳斯年的控製後,沒有過河拆橋,而是冒險去往衙門報了案。將功補過,救了自己一回。
殊麗感慨,“嗯,還有嗎?”
龐諾兒臉薄,嘟囔道:“還有,多謝你救我出狼窩,哼,大恩不言謝,非要我講出來,哼,小家子氣。”
殊麗忍不住笑出聲,忽然覺得這姑娘挺有趣。
二月草漸新,春風拂嫩綠,也吹過門前女子的裙擺。嬌蠻的女子低下了頭,不失為一種磨礪之後的成長。
殊麗忽然想起,那段被囚的日子裡,眼前的女子也曾給過她些許溫暖,曾經那些算計和排擠,跟著心境的變化煙消雲散了。
懷胎將近五個月時,殊麗的肚子還未胎動,她有些擔憂小家夥的安危,隔天就會去一次對麵的醫館,請葉茉盈看診,可用了許多辦法,肚子始終沒有動靜,是太懶了嗎?
殊麗撫著肚子,滿心擔憂,是娘曾經想要打掉你,你在跟娘生氣嗎?
傍晚,元栩來送補品,在聊到胎兒時,殊麗忽然僵住了。
見她皺緊眉頭,元栩忙過去攙扶,“不舒服?”
其實,他心裡有個顧慮,從未消散過,殊麗曾被陳斯年囚禁,或許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導致胎兒發育不好......
殊麗縮下肩膀,又驚又喜,“他動了。”
元栩先愣後笑,舒了一口長氣,“懶乖乖終於願意動了。”
坐在一旁縫尿布的木桃驚喜道:“大寶兒知道舅舅來看他了!”
元栩看了一眼殊麗的肚子,坦坦蕩蕩地點了點頭,“還是跟娘家人親。”
殊麗彎唇,眼中溢滿憐愛。
陳述白,孩子會動了。
金陵那邊時不時就會傳回密報,殊麗不懂朝事,沒有刻意去過問,隻在元栩和煜王登門時,詢問一番。
元栩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想從他嘴裡探知壞消息,比煜王難得多。
鎮國公去世的訃告,殊麗還是從煜王那裡得知的。
三朝元老駕鶴西去,朝臣們為之悲鳴,殊麗雖沒見過鎮國公本人,卻自小聽說過他的豐功偉績。
沉默了一個晌午後,殊麗找來馮姬,“這會兒最難過的人是駱大小姐,你代我去一趟金陵吧。”
殊麗和駱雯嵐沒有交情,沒必要去吊唁,之所以這樣說,無非是給馮姬一個前去的理由。
為了不引起風波,馮姬當晚獨自離去,形單影隻,回來也不會多一個人陪伴。
殊麗送他到城門口,對著他縱馬的背影揮了揮手。
木桃不懂情與愛的酸甜,不解地問:“姑姑在替馮小公公擔憂?”
殊麗與她並肩走在銀月高懸的夜幕下,歎道:“世間的癡男怨女太多,馮姬和駱大小姐也在其中。”
“陛下和姑姑是癡男怨女嗎?”
想起陳述白,殊麗搖了搖頭,“我們不是。”
癡男怨女是兩個彼此深愛的人無法廝守,她和陳述白剛好反過來,感情不深卻要綁在一起。
肚子忽然疼了下,懶乖乖踹了她一腳,像是在反駁她的想法。
感情深不深,還要看今後的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