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旁,有兒有女,的確是勝利者啊,陳斯年自嘲地笑笑,忽然也想找個人成家,生個小猴子,好好跟身邊人炫耀一番,可他知道,以他古怪又挑剔的性子,與之成家的女子,必須是他中意的。
醒來時,天上繁星密布,燈火稀薄。
天氣有些寒,他坐起來搓了搓手臂,步下梯子回到廊下,想要找條毯子圍在身上取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離開皇城前,他曾答應阿斐,要趕在皇城的第一場降雪前回去,如今是食言了。
拍開關婉韻的門,他打著商量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行一步回城,你來查最後這個案子。”
關婉韻睨他一眼,“啪”地合上了門。
不行就不行,凶什麼啊?
陳斯年伸個懶腰,慢悠悠回到自己房裡,躺在床上開始琢磨案子。
嫌疑人是當地的知府,年輕時娶了工部尚書的庶女為妻,飛黃騰達後,礙於老丈人的威嚴,沒敢休妻,卻養了一後院的小妾。
多年前,發妻離奇死亡,有人猜測是因他寵妾滅妻,發妻不忍受辱尋了短見。也有人猜測,是發妻掌握了這名知府行賄的罪證,被滅了口。
可礙於當時沒有實證,就不了了之了。
陳斯年單手撐頭,決定帶著關婉韻夜探知府府邸。
聽完陳斯年的計劃,關婉韻點點頭,還挺樂意配合。
畢竟,誰都想早些辦完事,回皇城跟親人團聚。
穿上夜行衣,兩人來到府邸的後院,決定翻牆而入。
“你先。”
“你先。”
不約而同的,兩人都紮好了馬步,想讓對方先探路。
陳斯年嗤一聲,踩著關婉韻的手掌跨上牆頭,摸黑翻了進去。
關婉韻等在外頭,隱約聽得狗吠,聲音不大,兩三聲就沒了動靜,再抬頭去瞧,發現陳斯年坐在牆頭撣了撣被咬破的衣袖。
“被我敲暈了,上來吧。”
“沒受傷吧?”
“你關心我?”
關婉韻沒回答,遞出手,就著陳斯年的拉力翻上牆頭後,才發現後院裡不僅躺著獵狗,還躺著兩名護院。
還挺能耐。
心裡佩服一瞬,她跳到地上,對陳斯年歪歪頭,示意分頭尋找。
陳斯年小聲道:“太浪費時間,咱們還是挾持個小妾,直接問得了。”
“不入流。”
“那你說,偌大的府邸,你去哪裡找證據?”
關婉韻噎了噎,算是默認了他的計劃,“可你知道哪個是最得寵的麼?”
陳斯年指了指倒地的護院,“從他口裡探知唄。”
兩人將一名護院五花大綁,托到隱蔽的角落,沒一會兒,前後走出來,徑自朝一座偏院走去。
子時三刻,陳斯年扛著個麻袋將人扔出高牆,隨即搭手,送關婉韻上了牆頭。
離開府邸後,兩人將暈倒的小妾帶去巷子裡,揚言要刮花她的臉。
小妾本就跟那知府陽奉陰違,哪會豁得出去臉蛋保守他的秘密。
是以,兩人獲得了很重要的線索。
又經過了數日的調查,終於在冬日快結束時,拿到了全部證據,也與大理寺的官員們彙合在了一處。
幾人整理好各個案子的證據和線索,連夜奔回皇城。
欽差歸來,天子在宮中設了接風宴,除了陳斯年,其餘十人均為座上客。
而陳斯年被送回了大理寺天牢,等待被安排。
午夜時分,關婉韻從宮裡出來,手裡拎著幾樣吃食,在天牢外徘徊很久,還是走了進去。
陰暗的牢房內,陳斯年閒閒地躺在床上,聽見腳步聲,斜了斜眸,“呦,陳述白還能想起我。”
關婉韻將吃食放進牢門,“不是陛下的意思,是我拿給你的。”
陳斯年坐起身,支起一條腿,漫不經心地笑問:“怎麼,良心發現了?”
關婉韻也不知自己為何要給他帶夜宵,被這麼一問,有點窘迫,“愛吃不吃,話怎麼那麼多?!”
“吃,乾嘛委屈自己。”端起瓷碗,他狼吞虎咽起來。
隔著牢門,關婉韻目光複雜,忽然覺得,他是林中的孤狼,更適合歸隱。
三日後,天子有令,特赦陳斯年出獄陪伴林斐十年。
這在大理寺的卷宗記錄中,絕無僅有。
出獄那日,迎春開了,林斐站在盈盈碎花中,望著肩寬腿長的男子一步步走來,空寂的眼中忽然溢出淚水,他跑上去,緊緊抱住陳斯年的腰。
“舅舅!”
陳斯年彎腰掐住他的腋下,像小時候那樣將他拋上半空,又穩穩接住,唇邊綻出久違的笑。
阿斐,舅舅再也不會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