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的事,旖旎曼妙,風月無邊,陳述白問出口時,罕見地紅了耳廓。
受不住他溫柔的凝視,殊麗低下頭,自顧自地亂彈起來,想要通過淩亂的曲調打破此刻的曖/昧。
陳述白單手撐在背後,微微仰身,謾笑著勾起她的一縷頭發纏在指尖,沒有打擾她的發揮。
彈著彈著,殊麗都覺耳畔生“繭”,身後的男人卻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實在是匪夷所思。
“我餓了。”
實在不知該怎樣打破這種不自在,殊麗扭頭舔舔嘴,故作饑餓。
陳述白坐直身體,吩咐仆人去備膳,“我平日吃得清淡,應該不符你的口味,想吃什麼,可說與我聽,我讓廚子加菜。”
“我不挑。”
在元府時,舅母田氏是個吝嗇之人,除了必備的一日三餐,不會給她額外的餐食費用,能吃上點心、果脯,都是她靠賣繡品的錢換來的,為了不被發現,她隻能隔三差五地偷買一次,胃口從未被養刁過。
“我想去灶房搭把手。”元府沒有廚子,都是她動手做飯,早形成了動手幫忙的習慣,況且,她不想跟他膩歪在一起沒完沒了。
陳述白沒依她,勾著她的肩壓向自己,拍了拍她的臉蛋,“枕著。”
許是想起那些不愉快的過往,殊麗有些脆弱,歪頭靠在他肩上悶聲不講話。
陳述白環著殊麗,替她按揉起肩頭,轉頭吻了下她的額頭,“想到什麼了?”
“想到我舅舅和舅母。”
“他們對你不好?”
問完後,陳述白下意思嘬下腮肉,不該問的,元利康夫婦怎會對殊麗好呢,若是好,怎會將殊麗“賣”給龐六郎那樣的貨色。
“恨他們嗎?”
“恨不恨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殊麗喃喃而語,忽然覺得眼下擁有的懷抱彆樣溫暖,她側過身,環臂摟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頸窩,想要從他身上汲取一點溫暖和堅韌。
看她的反應,陳述白斂斂眸,待懷裡的人兒睡著後,起身將之抱起,輕輕放在塌上,掖過被子蓋在她身上,轉身步下旋梯,來到把守的侍衛麵前,“找幾個人,將元利康帶來我麵前。”
“諾!”
“有些眼力見,彆讓你們的女主子看見。”
“......明白。”
濃雲籠罩,天色昏暗,細細雨絲攜風拍打在廊下的木梯上,陳述白負手望著皇城方向,又恢複了那個不苟言笑、淩冽清冷的辰王。
元利康趔趄地倒在陳述白腳邊時,腦子還是懵的,當抬眸迎上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時,登時激靈一下,跪爬著撲過去,“微臣參見辰王殿下。”
一樓的客堂內,陳述白倚在桌邊,手裡把/玩著玉如意,整個人籠在陰鷙中,鮮露了情緒。
看得出,他是慍怒的。
元利康轉轉眼珠,多少猜到辰王殿下找他的目的,使勁兒咬了一下舌,讓自己看上去可憐些,“微臣對不住麗麗,對不住她。”
之後就是一串回憶的陳述,從殊麗投奔那日起,不知是真實的往事還是臨時編的,總之,話裡話外在往妻子田氏身上推,說自己起先是入贅,在妻子麵前抬不起頭,後來有了積攢,買了自己的府邸,但還是很懼內,什麼都聽田氏的,故而沒有照顧好殊麗,讓她受了委屈。
陳述白踢開他的手冷笑,執著玉如意一下下觸碰著元利康的眉心,“所以,引龐六郎去殊麗屋裡,也是田氏的主意?”
“......是。”
“來人。”陳述白淡漠道,“將田氏帶來。”
元利康哪想到堂堂親王會跟一個婦人計較,趕忙磕頭求饒,“賤內婦道人家,不懂禮數,恐頂撞殿下,還是由微臣代為受之吧。”
陳述白用玉如意挑起他的下巴,不鹹不淡道:“這會兒知道心疼人了,還是有心的,怎麼就能對外甥女那般殘忍?”
“求殿下饒命,小人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待麗麗,將她像親生子一樣疼愛......”
“晚了,殊麗以後都是我的人,與你無關。”
元利康悔不當初,忍著舊傷,連連磕頭,聲淚俱下。
陳述白冷情慣了,從不吃這套,擺擺手,讓侍衛將人帶了下去。
元利康被送回府時,麵上瞧不出傷,但臉部抽搐,眼底含懼,卻怎麼也不肯說出發生了什麼。
田氏氣得隻拍腿,“殊麗那個賤丫頭欺人太甚,仗著有人撐腰,對咱們肆意報複,可惡至極!”
憑著最後一絲力氣,元利康拉住她的袖子,似泣似歎道:“莫要再言,就當咱們沒有遇見過她,方可保平安。”
入夜,雨絲化雪,氣溫驟降,殊麗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而這份溫暖,不摻血腥,沒有塵埃,乾淨剔透,是陳述白為她營造的“繈褓”。
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物,他再不會讓她遇見。
完全不知情的殊麗正捧著碗,與陳述白坐在桌前用膳。天色漸晚,殊麗想儘早回太師府,看他不緊不慢剔著魚肉,沒去打擾。
用膳講究食不言,他是皇子,應該很在意細節吧。
然而,低頭喝湯時,視線中多了一個瓷盤,瓷盤上放著剔下的整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