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小姐揪著他襯衫的後腰,柔軟的手心隔著布料擦過未愈合的傷口,掠起一陣奇異的酥麻。
她仰起頭,又小聲重複了一遍:“太好了,你的心跳得好好的,你的人也好好的。”
應該說點什麼嗎?雷爾夫遲疑地生出這樣的念頭。
他感覺胸口處熱騰騰地燒灼著,大腦一片空白,鼻腔被凜冽又令人沉醉的霜木清香充斥。
他輕輕抬起手臂,想要做些什麼,卻在手掌即將攏住領主小姐肩頭的時候,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
幸好這個擁抱不算很長。
艾米很快鬆開了手,她後退了幾步,讓兩人之間重新回到合乎禮節的距離。
她的眼睛彎成漂亮的月牙,語氣輕鬆地說道:
“你需要休息一下,我也是。等到我們的腦子都清楚了,再討論這件事也不遲。”
遠處的森林變成了刺眼的橘紅色,天空開始呈現稀薄的淡青色,天光大亮,太陽升起了。
雷爾夫離開後,艾米拉上厚厚的窗簾,屋內瞬間暗了下來。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癱在了舒服的鵝絨床墊上。
“你還真是有天賦。”一直安靜的係統冷不丁地說。
“因為你的這個擁抱,雷爾夫的好感度直接飆到了80。”
“就一個擁抱而已。”
“你解鎖他才第三天,他就愛你愛得願意為你去死了。”
“多謝誇獎。”艾米有氣沒力地應著。
剛從死亡線上追回來一條命,心臟都還未恢複正常的跳動,腎上腺素飆升後的產生的淡淡失落像塊石頭壓在她的心頭。
她一會思考到底是誰想要刺殺她,一會掛念著沒處理完的公務,一會又想起惡心的從黑霧裡出來的生物和前襟沾上的黏稠的血液,或者想起雷爾夫將自己緊緊按在懷裡的寬厚手掌。
腦子亂糟糟的攪成一團,沒過多久,艾米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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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王國最大的曜石礦產地,布佛裡托又被稱為寶石之城。
所有去過這座城市的人都說,布佛裡托是一座金子鑲嵌的城市,全世界的財富都在此彙聚,所有想要發財的商人都想在那有一間鋪子。
這是除了王都之外人口最多的城市,每天都有無數的旅人出現在這裡,也有數不清的人在這裡消失。
理論上這座城市、包括那座曜石礦所在的城郊,都是南境大公洛克公爵的領地,但生活在布佛裡托的人幾乎沒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公爵大人,城市由洛克公爵任命的城主管理,而這位大人也隻在收稅和征兵時出現,大部分情況下,紛爭由寶石商會和礦工協會的人來解決,剩下的那些,則遵從大自然最基本的法則??弱肉強食。
總之,這座城市裡,混亂、危險和機遇並存,隻要你有錢,你能在這裡得到所有你想得到的一切,無論是情報,還是人。
在一間剛剛打烊的酒館裡,吧台後擦拭杯子的老板就正在款待這樣一位特殊的老顧客。
“上次那個單子怎麼樣了?”戴著兜帽的男人把玩著手裡的寶石,壓低了聲音地問。
老板見多了這樣心急的顧客,滿不在乎的回複道:“彆著急,這麼昂貴的價格,傭兵們是不會偷懶的。”
兜帽男打斷他的話,直接了當地說:“再掛一單,上次價格的五倍,目標還是同一個人。”
這次連老板都驚訝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要知道,這位客人上次的開價就已經超出了買凶殺人的市場價,而現在,五倍的價格,這都夠那些刀尖舔血的家夥壯起狗膽去刺殺國王了。
但老板最後隻嗯了一聲,其餘的什麼都沒多說。
他並非不好奇,但這行混久了,他十分清楚好奇是沒有好下場的。
願意花這麼大一筆錢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領主命的人,不介意多加一點添頭,把知道這件事的中間人一起解決了。
比起好奇心,他更擔心自己的命。
寶石在兜帽男的指尖翻轉,在重新回到拇指和食指之間後,炸出了一朵小小的禮花。
他起身離開酒館。
自始至終,都沒有動自己麵前那杯酒水。
與此同時,在凜冽寒風刮過的北境,托利亞小鎮的領主府迎來了從未有過的緊張氣氛。
昨晚的遇襲是從未有過的罕見情況,艾米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自己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領主,怎麼會招惹到這麼凶殘的敵人。
“他們是從南境來的,身上有苦沙葉的味道。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我找到了這個。”雷爾夫捏起一枚小巧的寶石:“這是布佛裡托常見的貨幣。”
得益於北境的嚴寒,七零八落的屍塊在冰雪的包裹下沒有任何異味,除了樣子觸目驚心了些,但同時也少了些血流的可怖,這讓初次親臨凶案現場的艾米沒這麼想吐。
“布佛裡托?”艾米從未去過這個城市,卻也聽說過它的盛名:“那個寶石之城?”
“我什麼時候和布佛裡托扯上關係了?奇怪,是不是這群人搞錯目標了?”
而一旁古德先生卻在聽到“布佛裡托”的名字後卻露出異樣的神色。
艾米注意到他的表情,略帶不解地用眼神詢問。
古德先生沉思片刻,終是下定決心張口道:“小姐。您知道洛克公爵嗎?”
艾米點點頭:“嗯,知道,布佛裡托的領主,那位據說是王國最有錢的男人。”
古德先生微不可見地歎了一口氣。
“他就是克萊恩先生為您訂下的未婚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