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發生的事很蹊蹺,他的行為看上去是自殺,卻叫我救他。”赤司雅治手肘撐著膝蓋抵在下巴上,眸色暗沉,“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悟,待會還要拜托你看一下。”
“我先去硝子那。”
發生了嚴肅的事,五條悟的表情也很嚴肅,他輕拍了下雅治的肩,“辛苦了。”
他們心照不宣的暫時沒提隱隱擔心的事情,想等線索捋得差不多後再討論。
因為雅治能力的特殊性,但凡和自殺,心梗等沾邊的事,免不了會聯想到他身上。
而在眾目睽睽下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更像是一場人為操控的作秀。那個人是懷著怎樣的目的要用鋼琴線勒斷自己的脖子呢,他要傳播恐慌,還是為一個人謝罪。
赤司雅治的衣兜裡還躺著那張寫著對不起的紙條。
字跡很繚亂,不像是冷靜或自願狀態下寫的,傳遞的信息也令人抓不著頭腦。
但這隻是目前他得到的有形信息,有沒有其他的東西留下呢?那東西又在控訴誰呢?
很怪,這事和他沒有關係,但第六感還是叫囂著詭異和危險。
雅治不禁雙手交疊壓上嘴唇,顯出幾分憂愁來。赤司征十郎坐在他旁邊,燕尾服的漆黑外套被他留在了車上,他此時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雅治一身血跡的模樣完全不同。
但赤司征十郎一點兒也不避諱的握上了雅治的手,他們肢體接觸,胳膊挨著胳膊,於是紅色也蔓延了過去,
“演出廳那邊已經安置好,警察和偵探也在行動,再等家入小姐救下傷者,這事很快就會查明。”
赤司雅治回握了他,“我並不擔心,隻是……”
“隻是有一種很惡心的感覺。”
那種感覺從神經末梢爬上他的心間,是強烈的被窺視感,和來自外界的露骨惡意。
受害者的死亡時間並非今天,但如果不是赤司雅治和父與母,他現在已經沒了。
所以,他受到了非自然傷害。
應該是咒靈。
“有臟東西混進來了。”赤司雅治咬唇,“還是我不知道的臟東西。”
從九歲成為特級,即使一直處於忙碌和視覺刺激之中,但雅治敢說,自己被父與母保護得很好,沒有受過一次傷。
所以,他其實對於自己在咒術界領域有一定程度的自信。
他也不喜歡事情脫離掌控,什麼樣的咒靈類型和水平他沒見過,這次卻切實體會到了一種被像是人類一樣擅長陰溝裡耍計的存在針對的感覺。
而雅治不會忽視自己的感覺。
在風雲變化的商界,這種危機感往往不是空穴來風,而是不經意的細節被經驗豐富的大腦察覺,從而發出提醒的信號。
涉及到咒術界的事情,赤司征十郎沒有赤司雅治了解,但他能說出很狂放的話,“若是有人對你不利,就不當咒術師了,徹底和他們斷開聯係。”
他頗有天涼王破的氣勢,“如果是高層看不慣你,家裡不會讓他好過的。”
夏油傑:“……”
雖然聽著很讓人安心,但有,有一種奇異的中二感。
“我這麼說可能有些奇怪,但雅治……謝謝你救了他。”夏油傑定定的說,“那個人是因你才活下來的,雖然不知道最終調查出來的真相是什麼,但我想,這個結果起碼不是最差的了。”
人命比什麼都重要吧。
“而且你竟然能想出用咒靈充當血管的連接……不得不說,我看得差點兒把眼珠子掉出來。”
赤司雅治笑了笑,“我也覺得我那靈光一閃很離譜,但父與母做到了。”
他們等了一會兒,硝子和傑一起回來了。
但兩個人的臉色都說不出的差。
硝子打開從自助機裡買的飲料,突然被拉起來救人的她到現在連水都沒喝上一口,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有氣無力,“沒事了,人也清醒了,甚至還天真的想著能不能繼續鋼琴比賽,他到底有多心大啊。”
雅治:“這種性格,還惦念著鋼琴,更不像自殺的了。”
“的確不是自殺的。”五條悟拿食指掛著眼鏡,那雙奕奕的眼睛緊緊盯著雅治,“他說自己的四肢像是被什麼東西掌控住了一樣,那場演奏也彈得一團糟,還說自己受到了無形的威脅。”
不管怎麼樣,聽上去都很像——
“很像父與母做的。”
很像那能力操縱人死前去完成某項任務,明明理智尚在,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的身體停下來,吞著血水和淚水做違心的事。
赤司雅治語調平直,“我先走開一下,抱歉。”
不等其他人反應,赤司雅治疾步走到了樓道中。
是八歲那年,父與母最後一次失控的樓道,那之後,父與母便蛻變了。
赤司雅治輕聲喚出漆黑的咒靈,它的身姿還是那麼龐大恐怖,赤司雅治在它身前渺小至極。
它擠在樓道的狹小空間裡,被詛咒一般念著說了無數次的名字,“雅治……”
看上去很憨。
相處了太多年,赤司雅治有時候還能在父母的那兩張臉上辨出溫情來。
“你們什麼時候出去了嗎?”赤司雅治開門見山的問,
“沒有,沒有……”咒靈像是被冤枉的孩子一樣否認,“一直在雅治身邊,從來沒有,傷害…人類。”
因為太過了解父與母,赤司雅治難以想象它撒謊的模樣,甚至在他的認知裡,咒靈是不會有撒謊這種技能的。
“你們最近有做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做。”
“有讓其他家夥做什麼嗎?”
父與母卡殼了,不太能明白雅治指什麼,“……其他家夥?”
“靠等級壓製掌控其他的咒靈,我知道你們能辦到這種事。”赤司雅治環起胸,臉色看上去不近人情,“算上強硬的手段,你隻要說出:把那人殺掉再自殺——這樣的咒術前提,其他家夥就真的會這麼做,你有偷偷搞小動作嗎?”
這招叫借刀殺人,父與母的腦子比核桃還小,赤司雅治覺得如果它真能想到這種報複方式……那其實能稱得上可怕。
“沒有。”有了雅治的解釋,父與母終於聽懂了,它一遍遍強調,“雅治不讓傷害人類…不讓傷害人類……”
看上去說的是真話。
赤司雅治垂眸,
“如果你真的做了,我會償命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