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少年喚著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造物主,“您這是打算去往遠方嗎?”
山神並沒有微笑,夏目雅治卻從他的眉眼間看出了和煦的笑意,那是在寒冷的冬季都能感受到溫暖的神情。
“我……”夏目雅治第一次和山神麵對麵,打過招呼後就發現自己想不出該說什麼,什麼都說不出口,感謝自然溢滿了胸腔,卻覺得語言無比匱乏蒼白,根本無法表述出他的心情。
所以夏目雅治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還帶了隱晦的羞怯,
山神大人伸手在雅治的耳邊撫了一下。
夏目雅治好像聽到了神的歎息,緊接著是難以抑製的心悸,再一眨眼,麵前已經什麼人影都沒有了。
“……”
雅治垮下肩膀,失落道,“……一個字都沒和我說……”
“嘁,裝神弄鬼。”達裡爾的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酸味,雅治對山神的崇拜,仰慕,全都沒對他這個死神表現過,“不就是救了你一命,我對你的幫助才是最大的好不好。”
“嗯?”夏目雅治抬頭,“你莫名其妙的在說什麼?”
達裡爾:“找你的好山神去吧,臭小子!”
……
夏目雅治每次呆三天就會離開,對於妖怪來說,三天就像生命中一次呼吸的時間,他們已經習慣了漫長的等待,雖然寂寞,但懷有希望。
夏目雅治記得每一個被他救過的人。
他見過人們無暇關注的朝陽,見過每一天的日落,救起過被雨淋得無處躲藏的野貓,令他沒想到的是,動物都是能看到他的。
所以當貓咪窩在他懷裡時,夏目雅治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體溫。
“暖的。”他自言自語,“原來體溫是這種感覺。”
即使被雨水澆得瑟瑟發抖,渾身冰涼,夏目雅治仍然能感受到它的體溫。他坐在長椅上,下雨的公園裡沒有任何一個行人。
“但我身上很冷吧,你還要貼在我懷裡嗎?”
貓咪又往雅治的衣服裡擠了擠,
少年出神的看著尋求庇護的小動物,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撫摸它的脊背。
也就是這個時候,夏目雅治突然發覺一直打在自己頭發上的雨滴不見了。
他條件反射的抬頭,就見一人撐著傘站在他身旁,傘麵微微朝他傾瀉,於是那人的半邊衣服便被雨水淋濕了。
夏目雅治最先反應時不是覺得感動,而是——
“啊啊——!!!”
他驚叫著跑開,野貓也被嚇得不輕,一下子鑽進草叢不見了。
“哎!”夏目雅治想再去找它,又放不下為自己撐傘的孩子。
那孩子也被他的突然暴起嚇了一跳,傘都差點兒沒拿穩,卻慌裡慌張的對他說,“抱,抱歉!我不是故意嚇你的。”他第一時間道歉,但明明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什麼怪異的舉動都沒做、
他的茶色發絲被雨水打濕了幾率,身上厚重的棉服,頸間的圍巾是暗紅色的,襯得他膚色很白。
夏目雅治凝神打量他,不太確信的說道,“夏目……貴誌?”
“哎?”
他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隨後露出一個笑容,蜜糖色的眸子裡劃過一絲驚喜,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
夏目貴誌。
三年後的某一天,夏目雅治又看到了夏目貴誌。
“你,你,你變化也太大了吧——!”
夏目雅治結巴道,然後比了比身高,“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沒到我的胸口,現在都要到我的肩膀了。”
夏目貴誌似乎有些呆滯,“你關注的是這個嗎,人類的孩子的確長得比較快,我記得……妖怪的樣貌是不怎麼變的。”
夏目雅治有些稀奇,他第一次見一個人的成長是翻天覆地的,所以拐著視角打量夏目貴誌,最後鄭重道,“嗯,我看出來了,你很俊,長大後會更俊。”
夏目貴誌:“……”
他臉紅了一瞬,
隨即,他又笑了起來,“你倒是一點兒都沒有變,很高興還能再見到你。”
那一幕令他無比驚喜。
替野貓擋雨的少年,眼神仍是他所熟悉的溫柔。
那隻妖怪,那位幼年時驚鴻一瞥的白發少年,竟然還能有相遇的一天。
這是緣分嗎?
“你一定要離我這麼遠嗎?”夏目貴誌問,“我難道很嚇人嗎?”
“不……”夏目雅治被嚇得有些麻,“你離我太近了。”
他對上夏目貴誌有些不解的眸子,吸了一口氣解釋道,“我不能觸碰人類,一旦接觸,我會消失的。”
他嚴肅的說,“消失,也就是死亡。”
“人類就是我的天敵,我絕對絕對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