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硝煙彌漫在空氣中,夏目雅治後背緊貼著憶南,妖怪的雙手緊緊環抱在他的胸前,將他牢牢的護在羽翼之下。
數目龐大的咒靈身形扭曲畸怪,見縫插針的遍布在空地的每一處,在生命受到威脅的特殊情況下,普通人也能看到咒靈。
“我靠!你們打架彆拉上我啊,我做什麼了——”最先到達的除妖師背靠背縮成一團,扯著嗓子喊道,“而且這醜東西,這醜東西……”
“彆吵,你們不搞什麼小動作,夏油大人的咒靈是不會對你們下手的。”夏油傑的同伴冷聲對他們道。
而另一邊,的場靜司微微抬高手,聲音裡含著勉強的笑意,“我隻是打個招呼,閣下不至於如此大動乾戈吧。”
就在他們真切的麵對麵的那一秒,的場靜司身後的人使出了試探性的一擊,隻是一支並未覆滿靈力的箭,對除妖師會用的戲碼來說就像普通人揮出一個拳頭,傷害性並不大,
但那支箭成了某種信號,直接點炸了夏油傑心中麵對最高係數危險的本能,他幾乎是瞬間來到了的場靜司的麵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咒靈更是控製了在場所有人,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你想做什麼?”夏油傑目光冰冷的看著他,“你想對雅治做什麼?”
“我受到了委托,來和神明打個照麵。”雖被掐住要害,但尚能呼吸,的場靜司調整著略微僵硬的表情,他習慣帶著自信散漫的微笑,即使在實力懸殊這麼大的情境下,也未露出過於難堪的弱態,“剛剛那一擊,並不能取誰的性命,我隻是想測驗一下神明的實力,畢竟……”
他微斂的神色有些冷淡,“我有些好奇,受到了國家驅逐的妖怪,是否真的如他們猜測的那般擁有那樣可怖的能力。”
“可怖的能力?”
“或者說是性格比較妥當——心情好便回應信徒的許願,心情差便將信徒的願望反轉,不管如何,妖怪是能輕易做到這點的,不能看見的手得逞起來要容易得多。”的場靜司直視著夏目雅治的眼睛,“若我真的有意除掉你,根本不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你們麵前。”
紅帽子除妖師舉手,不滿的補充道,“尤其在看到我們都向著妖怪一方的除妖師們時?”
的場靜司:“嗯,這可能就是你們多慮了。”
除妖師:“……”
除妖師:“我是不是被小看了?”
同伴回他,“這是很正常的吧,對方可是的場哎。”
夏目雅治讓夏油傑先放開的場,“太粗暴了,傑,他的脖子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折了,這麼弱柳扶風的家夥一不小心就會死了。”
的場靜司的嘴角當即僵了一下,“……”
憶南耿直問道,“原來他那款的可以被形容為弱柳扶風?”
夏油傑:“彆亂用詞,雅治。”
雖然收了手,但夏油傑並沒有走遠,他就站在原地,冷冷盯著的場靜司,現場的氣氛仍然劍拔弩張。
夏目雅治攥了攥衣角,“我被作為必須鏟除的…敵人了嗎?”
“嗯……其實不然。”的場靜司想上前幾步,卻在夏油傑的目視下一動不動,他的眼神裡有摸不透的情緒,“你隻是……對人類活動影響過多了。”
夏目雅治眸光一滯,
“人類和妖怪之間應該互不乾涉,妖怪的存在更是需要對人類隱瞞。”
“你的情況是第一次。”
的場靜司的笑意深了幾分,
“這麼多年來,從沒有妖怪接近人類是為了不辭辛苦不計後果不求感恩的‘拯救’,你真是好心到讓我驚歎,但是上麵可不會管。”
“他們才不會體諒你的心情,站在你的立場上為你求情,他們隻會覺得你乾涉了人類社會的規律,想要除掉你。”
夏目雅治對這個結果已經有了猜測,“如果我不想呢?”
“你不想的話……”
身邊的夏油傑手指微動,的場靜司收回遊離在他身上的視線,輕快道,“那我就當沒看見你。”
夏目雅治怔了下,“……什麼?”
“因為我其實根本無法除掉你吧。”的場家主聳了聳肩,“你可是有了人類的夥伴,還是一位強大的……詛咒師?”
“我要是隨便對你下手,豈不是會遭來滅門之災。”
夏油傑咧咧嘴角,“威脅很老套,但是管用。從現在開始,如果你再有任何我不想看到的舉動,後果便是進我咒靈的腹中。”
的場靜司對恐嚇接受良好,他對著夏目雅治輕挑了下眉,顯然看出了誰才是對決定影響最大的人,“所以啊,我放棄了。”
“你做的善太多,我不想殺你。”
雖是妖怪,但似乎也不是天然誕生的妖怪。
“但是,我放棄了,會有其他人來找你。”他的神色沉了下來,“人言的紛爭難以停止,因願望得不到回應所誕生的負麵情緒不會從此消失,被利用了的你,真的不會被汙染嗎?”
“神明大人……”
“你深陷人間了。”
——你深陷人間了。
真正懷有惡意的家夥,用最低的成本將一件原本代表極善的好事染成黑色。
“好心的神”成了某些人的信仰,成了某些人的談資,成了某些人的笑柄,成了某些人的噩夢。
夏目雅治抿緊唇,聲音有些乾澀,卻格外堅定,“我知道。”
“在信神派出現時,我便知道了。”
“的場……對吧?如果我有辦法終止這件事,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終止某些人走向歧途,終止這荒誕的鬨劇。
的場靜司很是意外,“你想做什麼?”
夏目雅治伸手撫上憶南的胳膊,“憶南,這隻妖怪,你認識他嗎?”
“我的先輩記載過,能篡改人記憶的大妖,和現在的你一樣,因太過乾涉人類的活動,被封印了起來。”
“如果他這次使用能力是為社會做出貢獻,你們會放過他嗎?”
的場靜司微微睜大眼,他一瞬間便明晰了夏目雅治的想法,但——
“你竟然在和我商量?”氣質古典的黑發青年忽然笑起來,他匆匆看了一眼氣勢鋒利的夏油傑,“有那麼強大的幫手,你完全能使用強硬的手段,而我們即使不願也會被你消除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
“我當然明白那是最快速的辦法。”夏目雅治輕輕握住憶南的一根手指,“但我的朋友一直為當年的事情懊悔不已,甚至不願談及過去。如果不得到你們的同意……我知道這麼說很奇怪,但如果他單因我的命令再次使用能力,一定也是難過的。”
憶南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他的臉被麵具遮住,也便無法讓人看到他的表情,但他的手臂收緊了幾分,夏目雅治的頭正好貼著他心臟跳動的胸膛。
“……”
半晌的沉默後,的場靜司收起了笑容,“你和我見過的妖怪不一樣。”
簡直像個品格高尚的人類。
“你的方法聽上去可行,但……你知道這個國家有多少個人嗎?”
夏目雅治微笑道,“那你知道憶南的能力有多麼強大嗎?”
“雖然不能同時刪掉所有人的記憶,但我可以陪著他踏遍每一座城市,每一處村莊,就連地圖上找不到的位置,我們也會去。”
“我會讓人們忘記‘好心的神’。”
他們仍然勇敢堅強,不會為了什麼虛無的寄托耗費生命。
夏目雅治的視線掠過每一個人,最後對上夏油傑的眼睛,
“直到上麵也忘記我,收回對我的捕殺令。”
***
“篡改記憶?”五條悟從電話裡聽雅治說了事情的經過,話筒裡傳來風聲,對方顯然在飛翔,“這能做到嗎,不會出什麼事嗎?”
“隻要把關鍵詞抽走就可以,這樣人們就沒有了交流的共同話題,也就自然而然淡忘了。”夏目雅治被憶南帶著朝著太陽落下的方向飛去,“我會從西邊開始,地毯式的讓憶南的能力覆蓋住所有人類,但現實那邊就需要你們努力了。”
五條悟沉吟了幾秒,“真是瘋狂的做法。”
這也是不被允許的做法。
“但我相信你。”
五條悟低笑道,“彆人可能不行,畢竟這聽著就像什麼摧毀人類的惡劣計劃,但你我放心。”
最強的視線淡淡掃過一旁的輔助監督,‘咒靈的事,我們這邊會盯緊的,還有……’
他瞥向一直往這邊拱的父與母,那兩顆頭都露出了激動的表情。
“……嗯,你先把你的事情完成再說吧。”
夏目雅治聽出了他的猶疑,“怎麼了,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有個家夥想介紹給你。”
“很重要的話,我現在也可以去找你。”
“不,你很危險吧,我這邊不太著急。”五條悟隨意的伸手,父與母立刻的後退去老遠,藍眸青年輕笑了一聲,繼續道,“希望你們見麵時不要太混亂。”
“你這樣會讓我又緊張又期待。”
“那就緊張且期待著吧。”
……
夏目雅治踏上了“征程”。
這說法是達裡爾給的,夏目雅治覺得挺中二挺酷的,還這麼戲謔的和夏目貴誌說了。
這場旅行,夏油傑全程跟著,他小心到連睡覺都是淺眠,直到有一天夏目雅治盯著他的臉,很凝重的說道,
“你的黑眼圈要掉到下巴了,傑。”
夏油傑:“……”
夏油傑大驚失色,“不,怎麼可能,我對保養很在行。”
“…………保養?”夏目雅治輕飄飄的吐出這個詞。
他是不是一不注意發現了什麼秘密?
夏油傑輕咳了一聲,
“傑,原來你也很在意外貌啊。”夏目雅治湊到他麵前,他們的距離雖近了一些,但也沒太過親密,卻是讓夏油傑連呼吸都不敢,“畢竟你也才十八…得快十九歲了吧,這麼年輕,又事業有成,平時當教主也要見一堆人,注意形象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