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殮師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他,窗外忽然飛進了一蓬細鬆白雪,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外頭童女的遺骸。
十分鐘快到了,院牆正在逐漸化成虛影。
一句“便是俺那塚上殘梅,似俺杜麗娘半開而謝”唱到一半,在“殘梅”的尾音戛然而止。
入殮師卻像是被點醒了一樣,抄過桌上那盒朱紅胭脂,尾指往裡一挑,拈起一抹豔色,往逝者淺色的唇上一抹。
如有一瓣殘花飄零落在唇畔,三分神采顧盼飛揚,酣睡的仙尊身上多了一縷紅塵牽係,天惜地憐,造化鐘情。
入殮師剛剛直起腰,眼前桌椅拔步床連同上麵的人儘數被霧氣吞噬,質量守恒的定律好像又古怪地開始起了作用,怎麼來的就要怎麼還回去,房舍如此,人亦是如此。
他提起放在一邊的問陰燈,燈籠的火焰早就變回了正常的橘黃,但隨著他的觸碰,那點燭火無風自動,自下而上變成了幽幽的淡藍,一片混亂的場景裡,一小截兒黃泥土路穿牆而來,小路上站著個身形挺拔的男人,長衫烏發,似雲端仙雪上鬆,身形飄渺不定,好像一吹就能吹散。
喬晝驚訝地一挑眉,這才想起來,這個副本可是有靈魂設定的,死掉的人理論上還有鬼魂這一存在形態……
但是不等他再做什麼反應,整個院落天翻地覆,一股來自世界的巨力將喬晝推向外界,在天旋地轉間,他看見那個虛無的身影朝他伸出手,用著飛蛾撲火般的姿勢,撞入了他手中那盞問陰燈。
——生死簿上,餘生六十三年,與君共行。
隨著若有似無的一聲笑吟吟調侃,問陰燈中指長的蠟燭猛然暴漲,一眼看去已經與尋常蠟燭彆無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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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刀小隊已經撤出,周隊正在整理任務報告,醫護救援組按照先前的計劃正在逐步展開搶救工作,不過這次比第三醫院那次要好,那些被怪物附身的人沒有進入植物人狀態,身體比較健康的部分民眾已經醒來了,但是據他們說,在黑洞期間的一切事情他們都不記得了,好像是睡了一覺一樣……”
聽到這個消息,神經緊繃的一群領導者們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與東省第三醫院那次事件不同,這回魔都的淪陷可是足足栽進去五百多萬人,這是個什麼概念?建國以來最為慘烈的一次□□裡,死亡人數是二十四萬人;那場席卷整個國家、動員了全民族展開的長達十四年的抗戰裡,整個國家的傷亡人數約三千五百萬人。
而這次一個魔都就卷進去了五百多萬人,這後果是不可估量的。
更彆說魔都還是東部沿海的經濟中心,其地位不可取代,光是黑洞盤踞的這短短四天內,造成的經濟損失就高達上千億元,後續的重建撫民投入更是個天文數字。
好在和第三醫院不同,這回被怪物附體的人們沒有變成無知無覺的植物人,不然就算是一個國家,想要長期負擔數百萬沒有自理能力的人的生活,也是難以想象的。
不過很快,他們就會接到來自東省的電話,那些在東省第三醫院事件中失去自我意識的人也正在陸陸續續醒來,好像他們隻是做了個不知內容的大夢一般。
整個國家的心都被魔都牽動著,隨著黑洞消失、城市複現,無數城市的市中心亮起了熒光大屏,郊區煙花漫天,家家戶戶傳來喜悅的慶賀聲,瀾春江另一頭幸免於難的魔都機場大屏上閃現幾個大字。
——歡迎回家。
質樸無華,卻懇切真摯。
社交網絡上一邊忙著歡迎失蹤人口回歸,一邊急著問淪陷的人黑洞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孜孜不倦從科學及神學角度探討黑洞起因的,末世論與實驗論兩方已經在網絡上打了不知道多少辯論戰了,社交媒體一度癱瘓,輿情監督小組也日夜不眠地監視著他們的戰鬥,生怕和國外一樣鬨出什麼遊|行示威大集會。
就在這幾天,北非的一個小國家也出現了這樣的黑洞,政府的不當應對直接造成了民眾武|裝叛亂,延續了不到十三年的國家煙消雲散,該地區正式宣布進入戰亂狀態。
與此同時,華夏幾名領導者的案頭同時放上了一本封麵夢幻清新的,這樣一本書出現在莊嚴肅穆的會議室裡實在顯得有些突兀,但是每個看著這本書的領導者都一臉的如臨大敵。
“就是這本書?”年過半百的老人審視了一番封麵,視線在“魔都詭事錄”幾個字上著重停頓片刻,才伸手翻開書頁,而後對桌邊坐著的一乾同僚點點頭,“都好好看看、好好看看,起碼要知道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是再離奇,也要抱著謙虛的心去接受,這樣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嘛。”
穿著筆挺軍裝的軍人和西裝革履的政治家們紛紛點頭讚同,不約而同地翻開了嶄新的書頁,以學習重要文件的精神從目錄看起,神情極其嚴肅。
作者有話要說: 蘭因殺青!撒花!後麵可能有與他相關的戲份,但是他不可能複活的哈,提前說一下。
也許會有入殮師&瘋醫生的番外?總之還是看情況……
最後一個情節真的沒有彆的意思,就是覺得安排上會比較有趣,所以就寫了,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我是那個作者……我願意連夜扛著火箭離開這個星球,真的,那場麵也太社死了……
最後,文中引用的戲曲唱段來自昆曲《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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