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絕境生存遊戲(一)(2 / 2)

人間降維 大葉子酒 11889 字 11個月前

這個新發現讓他有點不滿,不過他並沒有太重視這一點,鑽漏洞卡bug是他的拿手好戲,船到橋頭自然直。

比起這個,另一個問題更讓他在意。

憑什麼是殺人犯?!就因為他剛才用了點過激手段試探遊戲機製?

喬晝覺得自己被大大地誤會了。

看來這個遊戲世界的智能度非常高,還會根據玩家的非常態行為做出調整,以達到邏輯自洽的目的。

其實做個快樂的在逃囚犯也不是不行,但喬晝就是不高興被這樣粗暴的安排,他要自己選擇自己的路線!兩個在逃囚犯的故事有什麼好看的,尤其是他這個大犯人如果要帶上這個小犯人,那之後必然是他來照顧對方,可是喬晝不喜歡當保姆,他比較喜歡讓彆人順著他。

想到這裡的時候,他完全沒考慮這個倒在雪地裡半死不活的人仍是個少年,而且看起來身體就糟糕的不行。

想做就做的喬晝無視了麵前的四個選項,退出斯圖亞特的賬號,選擇了所有賬號中年紀最小的理查公爵登錄。

才十一歲的理查,正是要人照顧的年紀,完美。

有著金色頭發和滾圓綠色大眼睛的小公爵站在雪地裡,他身上套著合體舒適的華服鬥篷,但是下一秒,他就開始動手扒自己的衣服。

繡有銀色玫瑰圖騰的長外套、領巾、腰封、裡襯……一件件造價昂貴的衣服配飾被解下,他身上最後隻剩了一件最裡麵的襯衫和長褲,襯衫邊角點綴的珠寶也被他粗暴地扯下來,連同那一堆衣服一起,被他深深埋在了不遠處一棵樹下的雪堆裡。

做完這一切,孩童臉上的血色已經消失,寒風挾裹走了他身上的所有熱氣,他一步一步蹣跚走回來,像一隻被遺棄的小動物一樣,小心翼翼地蜷坐在那個依舊不省人事的少年身邊,抬手去點擊那個金色感歎號。

【在荒蕪的雪地裡走到筋疲力儘的你,發現了一個不省人事的美少年,他的身份看起來不簡單,你會怎麼做呢?

a救人要緊,帶著他一起前進尋找庇護所。

b先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值得收集的東西吧。

c一個大麻煩,趁他沒醒趕緊走。】

上麵的文字再次發生了變化,變成了和第一次看見時的一模一樣,似乎是檢測到了玩家身份的變化。

……反應還挺敏捷的。

作為一個善良的、單純的、與兄長失散了的孩童,他的選擇當然是救人了!

金發碧眼的小玩家帶著笑容,點向了選項a。

對話框入水洗一般消失,另一片字幕浮現。

【心懷善意的你發現前方有一座小木屋,那好像是獵人在狩獵季建造的小屋,雖然簡陋了一些,但也能提供基本的避寒功能,也許你可以在裡麵發現一點足夠兩人果腹的食物?】

喬晝挑起了眉頭。

看來這就是遊戲程序推動的下一幕劇情了,可是既然他知道了前麵有木屋,又有兩人份的食物……那他為什麼還要帶上這個大麻煩?

想歸想,智商在線的喬晝目前還是不會丟下這個能觸發劇情的重要npc的。

十一歲的男孩力氣也不算小,尤其是昏迷的少年實在是瘦的快脫相了,喬晝連拖帶扛地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把這個人帶到了那座獵人小屋前。

和他看見過的那座木刻楞一模一樣,厚實的白雪壓在屋頂上,冰錐子長長短短地垂掛下來,像是無數鋒利的冰刀圍繞著這座木屋。

【一座西伯利亞式的典型木屋,是發生各種有趣故事的絕佳場所。荒無人煙,與世隔絕,相依為命……多麼完美的愛情開始的地方!】

在他將目光定格在木屋上時,麵前出現了一行有些怪異的介紹。

愛情開始的地方?這種介紹難道不更應該是暴風雪山莊模式的凶殺破案現場嗎?這到底是什麼遊戲?

喬晝眯著眼睛,忽然想到了一個之前從沒有想過的方向……該不會,這是島國很流行的那種乙女攻略遊戲?!

這個念頭在他腦袋裡轉了一圈,很快被拋諸腦後,不管是乙女遊戲還是解謎遊戲,對他而言都沒什麼區彆。

階梯上全是厚厚的雪,這裡大概進入了雪季之後就沒有人來了,好在門沒有上鎖,喬晝費勁吧啦地將人拖進去,扔在有著薄薄灰塵的地上,反手關上門,有著屋子的遮蔽,不用再經受冷風侵襲的身體在緩慢地回溫。

木屋不大,一眼就能看儘,簡陋粗糙的木頭桌椅放在窗邊,另一頭是一架手工打的單人床,磚砌的壁爐有他一個人高,裡麵被炭火熏得黑乎乎的,角落裡堆著一些破舊的鍋爐和廢棄品。

喬晝把那架小提琴連人一起連拖帶拉地弄上床,也沒去管那張床上都是灰和油膩的汙漬,還好心地把那張臟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毯子給他蓋上了。

屋子裡沒有柴火。

喬晝不打算冒著風雪出去找柴火,他抄起木頭椅子,在地上哐哐兩下砸散架了,又用一把缺了口的短柄斧勉強剁成合適的大小,全都扔進了壁爐裡,然後用一盒幸運沒有受潮的火柴點燃了破布,花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成功把壁爐生起來了。

小屋裡開始多了點暖意,冰冷的溫度在穩定緩慢地回升。

他在屋子裡翻箱倒櫃鏟地皮式地找食物,終於在那個破破爛爛快要散架的木頭碗櫥底部找到了兩條凍得梆硬可以用來打人的長條麵包,乾巴巴的麵包上有著可疑的齧齒動物咬過的痕跡,喬晝用破鍋裡那隻彎曲了的鐵勺鋸木頭似的用力磨掉了邊緣那些臟兮兮的部分,將兩條麵包扔到了床上。

雖然看起來就硬邦邦難吃的要死,但這個遊戲還算有點良知,每條麵包的分量都足足有一斤半,省一點的話夠他們吃好幾頓的了。

被麵包砸了一下的少年還是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看起來是等著他伺候了。

喬晝提著那隻破舊不堪的鐵鍋走出小屋,外頭凜冽的寒風瞬間吹散了他身上聚攏的熱氣,天上的雲層壓低到了像是觸手可及的高度,雪雲翻滾著,那些小小的雪霰正在飛快地變成鬆散的雪團往人臉上撲。

他站在木刻楞的屋簷下,用雪把臟兮兮的鍋搓了一遍,算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然後抄起一鍋雪,端著它鑽回了木屋。

木屋裡暖融融的,壁爐裡的橘色火光活潑地跳躍著,窗外的風雪天隻為小屋提供了一點聊勝於無的光源,喬晝端著這鍋雪,將它掛到壁爐前的鐵鉤子上,調整了一下位置,讓爐火能更好地燒到鍋底,拿著那根彎曲的鐵勺子攪動著裡頭的雪。

一鍋雪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成大半鍋水,然後開始冒出細小的氣泡咕嘟起來,滾熱的水蒸汽從水麵上浮起,喬晝忍不住伸出手放在上麵,汲取那一點令人刺痛的溫度。

這時,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發出了點動靜。

從昏沉冰冷的迷夢中醒來的少年沒有貿然起身,而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控製著低而遲緩的呼吸頻率,將眼睛睜開了一半,無聲無息地轉動著眼珠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之前應該是昏迷在雪地裡的,現在卻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本來以為是看守追上來抓住了他,不過看起來好像是被好心人救了,也是,他特意挑選了有暴風雪的天氣出逃,那些懶惰的看守才不會丟下莊園裡肥美鮮嫩的酒肉和溫暖的爐火出來追捕他這個墮落腐朽的貴族崽子呢,大概以為他逃出去沒多久就會死在西伯利亞的風雪裡吧。

死了也沒什麼,天父賜予的,自然也應當由天父收回,風雪亦是天父的恩旨,他願意滿懷感恩地回歸天父的懷抱。

可是既然他被救了,那要麵對的麻煩就多起來了。

是誰救了他?現在已經不是捕獵期了,再傲慢的獵人也不會出現在冬季的大平原上,是暴動的革命軍?城鎮自衛軍?還是貴族麾下的騎兵隊?

他特意選擇了邊緣的路線前進,沿路沒有什麼城鎮,自衛軍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貴族的騎兵隊麼……他們成立時英勇無匹以一敵百,但是早就已經被浮華奢靡的生活侵蝕成了老爺兵,連行軍都帶著幫忙牽馬的農奴,更不可能會出現在這樣嚴寒冷酷的西伯利亞平原上。

所以……是革命軍的哨探?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想過被路人撿到的可能性,因為這個季節敢於隻身走入荒蕪暴雪的大平原的路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不過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壁爐的火光將一個小小的身影投在了他麵前的牆壁上,革命軍頒布的軍令裡,最低參軍年齡是十六歲,而這個人顯然還遠遠不到這個年齡線。

他再度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周圍並沒有其他成年人的聲音,好像這裡就隻有他和那個蹲在壁爐前的孩子。

喬晝背對著木床攪動著鍋裡的熱水,看著透明的氣泡一個個炸裂在水麵上,敏銳地察覺到背後那個遲緩的心跳頻率有了些許的變化。

醒的真及時,他欣慰地想,至少不用他來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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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嫩的當新生,陳舊的當死去,

天主以雷霆之力降下苦難和考驗,

惡棍環抱流動香膏和金蜜的福地,

聖人則死於苦寒之地,

惜哉,惜哉,

聖人死於苦寒之地!

——————《真實之書·虔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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