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每次有人因為喬晝給她打電話,一般都不會是普世意義上的好事情,這種感覺很奇怪,不能說喬晝是個惹禍精什麼的,畢竟他做事一向非常符合規則,但就是這種過於符合規則的條理感,讓喬菀有些畏懼。
她寧願去麵對一個會因為憤怒將同學打得鼻青臉腫的弟弟,也不想和能連捅小混混十六刀卻隻得到一個輕傷判定、最終還讓小混混出具了諒解同意書的弟弟見麵。
而對於自己的行為,喬晝完全沒有覺得哪裡不對,他會捅傷那個人,是因為混混拿著刀搶劫他,他認為這完全是合乎法律法規的自衛行為,就連小混混自己都認同了這一說法。
但是喬菀知道不是的。
一個十七歲的輟學少年,拿著一把沒開刃的水果刀裝黑|社會,在學校附近靠威脅學生拿十幾塊上網吃飯的錢,看他那副樣子,就知道是沒膽子真的動刀傷人的軟蛋,喬菀能看出來,喬晝那樣聰明,會看不出來嗎?
他完全可以脫身而去,或者想給對方一些教訓也不是不行,但是十六刀……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哪怕他站在正義的一方。
喬晝太正確、太理智、太符合規範了,人世間的情感似乎被他完全地擯棄在外,他做事依靠的是理智,而沒有給感性留下餘地,喬菀不怕他乾殺人放火的事情,她怕的是,他乾出殺人放火的事情後,還能從容自然地生活下去。
“喬女士你好,我是喬晝的主治醫生,是這樣的,昨天他接到了政府的電話,所以和我請假,想去你的公司附近看一看,我跟他約定了晚上十點之前回來,但是一直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他的人,那個……我剛才看新聞知道事情解決了,才來問一問,喬晝現在在你那裡嗎?”
對麵的醫生聲音有些急促緊繃,聽得出來他很努力想要平和一點了,但是弄丟病人這樣的大事情足夠讓他背上嚴厲的處分,處分單在眼前掛著,他就是想平和都平和不起來。
“啊……什麼?”喬菀一怔,有點沒反應過來,“喬晝……說要來找我?”
她眼神下意識地轉了一圈,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待在病房裡:“我沒有看見他,但是醫生您不用擔心,喬晝做事有分寸,他可能隻是被什麼事絆住腳了,很快就會回去的,我一會兒去他家裡看看。”
“那就謝謝您了,我在醫院再等等。”醫生掛斷了電話,喬菀還有點難以回神。
喬晝來找她了?
可是他人呢?
喬晝不是個喜歡撒謊的人,不如說他在某種意義上非常誠實,說出口的話都是真話,隻是選擇性地剪切、變換了一下用詞,以幫助自己達到目的,既然他說了要來,那就肯定會來,約定了十點回去的話,也肯定不會在十點零一分踏進大門。
那他人呢?
喬菀不知不覺緊張起來,將手指塞進嘴裡咬了兩下,騰地站起來,動作過於突然,把她身邊的同事嚇了一跳:“哎喲,你要乾什麼?想上廁所?”
喬菀抱歉地朝她笑一笑:“我突然想起有點事,政府的電話打給我弟弟了,他說要來看我,但是我現在找不到他。”
同事理解地點點頭:“那你快點去找做筆錄的警察吧,不做完筆錄不讓走的,叫他們給你插個隊,噥,就在走廊最那頭,掛了個牌子的。”
喬菀一邊急匆匆出門,一邊開始撥打喬晝的電話,但正如醫生所說的那樣,手機那頭永遠是一成不變的忙音。
排隊做完了筆錄,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喬菀提著包大步走出醫院,她的車還停在公司地下停車場,隻能打車去喬晝家。
不過此時喬晝並不在自己家裡。
人的本能的確是在遇到困境需要躲藏時鑽回自己的被窩,家就是有這樣的魔力,明明不具有什麼特殊的防禦功能,但就是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更能讓人感到安全。
——除了喬晝。
他不具有這種“狐死首丘”的特殊情感。
按照理智判斷,他沒有按時回醫院,陶醫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找他,包括且不限於報警、聯係喬菀等,不過現在還不至於到報警的地步,但他一定會聯係喬菀,而喬菀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去家裡找他。
喬晝並不覺得他們需要見麵,喬菀活著,他也活著,事情解決了,這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非要見麵?
等他養好傷他自然會回醫院去,要是和喬菀見麵了,他還要想一個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一副被折|磨蹂|躪過的慘狀,那也太麻煩了,完全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
於是喬晝精心選定了一家生意平平的酒店,由潛入高手文森特帶著,翻進一間房大搖大擺地住下了,動用木偶的能力讓他的頭也瘋狂地痛起來,他不得不睡足了八小時後,才有精神給喬菀和陶博生分彆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非常安全,隻是不太想回醫院,要在外麵待幾天。
這個理由十分突兀且莫名,但由他說來,又有種詭異的合適,好像這隻是一個精神病人突發奇想的飛越瘋人院活動。
在此多提一句,他甚至不忘記要在酒店前台趁人不注意塞上足額的房費,還是有零有整的那種。
因為這家店生意過於平淡,且喬晝仔細地抹除了居住痕跡,加上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門,一直到他在四天後離開,酒店都不知道這間房住過人,之後還因為櫃台裡多了一筆對不上賬的錢而疑惑了很久。
這家酒店的財務如何抓狂發瘋喬晝自然不知道,不過就連喬晝都沒有料到,喬菀完全沒有相信他的信口胡言,還通過亂七八糟的關係網,一路找到了調查處,希望能借助他們的特殊能力,找一找忽然人間蒸發的喬晝。
被曲裡拐彎找上門的宋天都:“喬晝……這名字好耳熟啊……”
一邊的唐溫穎眉頭一挑:“喬晝?你怎麼忽然提起他了?”
宋天都笑起來:“我以前的同事,問我有沒有辦法找到這個人,說他忽然失蹤了,他姐姐急的快要去跳江,非說沒見到人就是有問題,聽說我們這裡異能力者多,所以上門來了。”
唐溫穎愈發驚訝:“失蹤?我們攻略組一直想招攬他呢,怎麼就失蹤了?他之前去了什麼地方?”
她想了想:“這樣,把相關資料都拿來吧,這活兒我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