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彆墅裡等待著,一方演員已經上場,等另一方出麵,劇目就能開場了。
隻不過,被他們翹首期盼等待的另一個演員……
壓根就沒看見這鋪天蓋地刻意傳播的新聞。
喬晝是作為臨時顧問被聘請到首都的,在日本京都黑洞解決後,他本來就該返回東城,儘管特調處一直對他和瘋醫生的關係抱有懷疑,可是都拖了這麼久了,他們甚至出動了刑偵高手,對喬晝進行了全麵的分析,但根本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隻能遺憾地承認,就算他們之間有聯係,目前也無法被他們所掌握。
要麼他們之間的聯係深到足夠生死相依,為此瘋醫生還會費儘心思抹去痕跡以保護喬晝,要麼他們之間不過是萍水相逢,那次被抓拍到不過是瘋醫生心血來潮隨手為之。
他們私底下吵得熱火朝天都不關喬晝的事,他再次被轉院到了首都醫科大學的精神科——好歹他們還記得這是個需要定期接受治療的精神病人。
和東城寬鬆的環境不同,這裡對病人的管理會更為嚴格,喬晝一入院就被收走了通訊設備,每天隻能有三個小時的時間拿回手機,其餘時間需要和外界聯絡必須通過病房座機,除此之外,房間裡電視書籍一應俱全,倒也算不上無趣。
喬晝對手機的依賴性本就比常人要低很多,他沒有需要長時間經營的社交圈,拜托醫生給他買了一些專業書籍後,他索性窩在房間裡當起了書蟲,至於外頭的滔天洪水,全然不入他的耳朵。
在等待了三天後,瓷玫瑰裡穿著血紅婚紗的新娘陰沉著臉來到了城市邊緣,她仰著光潔美麗的麵龐,冷冷地質問留守在外的通訊員:“你們是在耍我嗎?一個人都沒有進來過。”
聯絡員捏著對講機,汗如雨下,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對方卻不願意再聽下去:“我受夠了你們的謊言,我給你們最後一天時間。”
她抬起戴著蕾絲手套的圓潤手臂,掌心一點銀色的冷光一閃,尖利的餐叉像是箭矢破風而出,直直穿透了聯絡員的眉心,將他的表情定格在了驚恐和茫然上。
“這是利息。”
美豔的新娘對他身後的視頻界麵冷笑了一下。
“天呐……你們把它弄過來,到底有沒有防護措施?!”高盧的行政長官發出了驚懼的質問,“它在挑釁!”
“是的,我們都看見了,迪布瓦先生。”摘掉了領章的軍人轉過頭,神情平和安定。
“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看到那位先生了嗎?”他指了指二樓某扇緊閉的房門,“他是我們的殺手鐧,就算是怪物,也要在鞭子和斧頭下屈服的,隻不過我們不能輕易地動用這一招。現在,就讓它發一發小女孩的脾氣吧。”
男人感覺一股寒意從尾椎骨蔓延上來。
他管s001隨手殺了個人的行為,叫做“小女孩發脾氣”?
該死,他到底是跟一群什麼人在談合作啊?
發布在網絡上關於瓷玫瑰使用權轉讓的新聞已經發酵到了**,所有人都在刻意的推動下開始談論這件事,就算是離高盧十萬八千裡的華夏,大多數人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到這裡去,甚至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方,也興致勃勃地高談闊論起來。
於是,在醫院裡過著苦行僧生活的喬晝,終於聽聞了這個消息。
“瓷玫瑰使用權?”
他動了動眉梢,搜尋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確信他在巴黎時從未聽說過相關的事情。
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反應這麼遲鈍,事情都結束好一會兒了才想起來要給酬勞呢。
不過他對瓷玫瑰沒有興趣,這麼大一塊地,他拿來能乾什麼用?
想了一會兒,喬晝覺得沒意思極了,再度翻開書低下頭,手機裡的評論還在一條條往上翻滾,一張張圖片刷過,喬晝的視線忽然被其中一張圖片吸引了。
那顯然是從高盧轉播新聞上截下來的圖,經過多次轉發有些模糊,不過基本還是能看清瓷玫瑰被火焰點綴包裹的模樣,街道社區空空蕩蕩,廢墟和高樓相映,一個小小的人影在其中行走,她穿著非常容易辨認的婚紗,裙擺寬大飄逸,像是新娘行走在自己的禮堂裡。
下一張圖片是經過處理放大的照片,新娘的麵容被圈出來,下麵的評論都是清一色的茫然,不明白為什麼這裡會突然冒出個新娘子,也不明白被封鎖了的瓷玫瑰裡怎麼又讓人進去了。
喬晝點開這張圖片,沉思了很久。
他覺得……這個女人有點眼熟。
好像很久以前,在自己的幻覺裡,見過她。
這種熟悉感不是第一次了,正如魔都黑洞裡的蘭因也曾在他的幻視裡出現過,新聞上播放過的一些黑洞,什麼渾身長滿眼睛的章魚怪、羊頭屠夫之類的,或多或少都似乎在他不算漫長的人生裡客串過一兩個片段。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整個世界都出bug了,和其他係統發生了設定之外的交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隻不過……
喬晝有點厭倦地關閉了手機,他真的不太喜歡日常生活被反複打擾,到底什麼時候,那個技術水平垃圾得要命的程序員才能修好這個糟糕的bug?
在他產生這個想法時,那個安然行走在瓷玫瑰裡的新娘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沒來由的莫大恐懼,她霍然扭頭,因為轉頭力道過大而硬生生扭過了一百八十度,然而前後都沒有異常,仿佛剛才那一股寒意都是她自己的錯覺。
這不可能……絕不是她的錯覺!
剛才……一定有什麼東西盯上她了!
就像是伯爵慢慢地將臉貼上騎士盔甲的眼洞,對躲藏在裡麵的她露出了帶血的笑容一樣,這種被注視的恐懼完全蓋過了反抗的勇氣,讓她一瞬間像是回到了雷雨交加的夜晚,回到了陰冷肅殺的古堡之中。
不、不,沒什麼好怕的,伯爵不是也變成她床邊乖巧的人偶了嗎,他不會再提起斧頭追逐在她身後,那些天鵝似的少女都在舞蹈室的底座上不知疲倦地翩翩起舞,她們也不會再將她推到後麵吸引伯爵的注意力,她現在強大、美麗、自信,沒有人能對她產生威脅。
她很快就要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切。
可是……那個注視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好像馬上要被吞吃殆儘,不僅是骨肉、血液、皮囊,就連名字、記憶、過往都一並被啃噬掉,成為行走的一個剪影、一個幽靈。
新娘扭曲著麵容,站在廢墟裡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瘋狂地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