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被非人的美貌閃了一下眼睛的男人堅強地找回了理智,大聲咆哮。
車裡的醫生挑起眉毛,神色有些疑惑:“呃……對不起?你說什麼?”
“我說快跑!你沒看見他們——”男人見這個npc還磨磨蹭蹭的,都快急瘋了,拿手一指公交車,想說你沒看見車上的鬼樣子嗎?但是他順著自己的手看過去,整個人都愣住了。
麵前的公交車沒有任何異樣,乘客們坐在座位上或低頭玩手機或靠著玻璃打瞌睡,車廂內的燈光照得四周暖洋洋的,女聲播報著到站通告,售票員一隻手抓著欄杆穩定身體,不耐煩地催促他:“你上不上車?不上車就關門了啊。”
這是怎麼回事?!他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些裝人裝得天衣無縫的鬼,後脊梁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哎,我問一下,”車裡的醫生還是那樣無知無覺的樣子,看見售票員後眼睛一亮,“張垚!你們這是最後一趟了吧?”
售票員好像也剛剛看見這輛車,他和醫生很熟稔的樣子搭話:“文森特醫生?你今天上夜班啊?是啊,這是最後一趟了。”
被稱為文森特醫生的男人將手肘壓在車窗上:“看到蘭因了嗎?他跟我說晚上要加班,我剛才給他打電話他沒接。”
售票員笑起來,往車廂裡喊了幾句話,又探出頭:“我問了陳老師,殯儀館下午送來兩個,蘭老師估計還在乾活呢,您這是去接他下班啊?”
文森特點頭:“是啊,那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售票員轉過臉瞪了車門前呆成一根柱子的男人一眼,語氣粗暴:“不上?”
說著,不等他回話,好像迫不及待似的一把關上了車門,車門合攏的咣當聲還沒停下,剛才還慢吞吞滑行的公交車已經跟屁股著了火似的一溜煙竄出去了老遠。
……倒是和高峰期正常的公交車一模一樣了。
男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那輛黑色轎車沒有開走,漂亮的醫生看著他:“這麼大晚上的你怎麼一個人在外麵?要去哪裡?順路的話我可以載你一程。”
男人哪裡敢讓他載?這可是跟一車厲鬼談笑風生的人!而且說不準,他也是個鬼呢,一旦上了他的車,半路上他就會開始變臉……
男人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不不不,不麻煩您了,我朋友馬上就來接我。”
“哦,”醫生也不在意他的拒絕,啟動車輛,將車窗搖上去的時候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走夜路不要靠著牆走,很容易踩到不乾淨的東西的。”
不等對方回話,車子已經駛離了原地。
男人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兒,唰地低頭,點亮了一個照明道具,一寸寸看過去,牆根兒上竟然滿是淡灰色的浮粉,像是東西燒儘後留下的灰燼,不見首尾,蔓延到了看不見儘頭的遠處,而他身後的灰燼上還有一排腳印,正是他剛才留下的。
這是……什麼灰?
他心中泛起了一陣冷意,在他的視線裡,他自己的那一排腳印邊上忽然又多了一排腳印,好像有一個隱形的人正在慢慢向他走來,一步、一步、一步……
文森特將車裡的空調往下調了幾度,右轉進了小路,兩邊的牆上也貼著一模一樣的尋人啟事,上麵的女人笑容滿麵,烏黑的眼珠跟著移動的車輛轉,文森特壓根沒搭理她,被無視的女人露出了陰冷的表情,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走。
這是一個恐怖無限流世界的小副本,異化非常嚴重,選擇這裡的原因單純就是這裡的非人類比較多,適合蘭因休養生息,這裡的蘭因不是喬晝扮演的那個,而是招魂燈裡頭那團火。
不,也不能完全說是蘭因本人,充其量就是有一點他的潛意識罷了,可能捅破世界壁壘將人的靈魂帶著跑來跑去還是有點出格,喬晝也是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才發現燈裡的火奄奄一息快要滅掉了,他的賬號太多,蘭因的燈壓箱底放了太久,這麼拿出來一看,才發現事情不妙,裡頭的火好像有要熄滅的架勢。
為了保住這團火,喬晝找了個靈魂最多的世界,打算把蘭因好好養一養,精挑細選之下就找到了這裡,大街上到處跑著孤魂野鬼,再適合蘭因不過,他就全當是度假休閒了,為此他甚至還認認真真地找了工作——當然是文森特的老本行。
登上蘭因的賬號,把燈火放進身體裡——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行動說話的都是自己,但是又隱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有另一個人在思考。
要不是知道蘭因現在沒有自我意識,控製欲變態旺盛的喬晝絕對會立即離開這裡。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暗,車子在一片平坦開闊的空地停下,前方一個鐵柵欄的建築,寫著“白鹿殯儀館”幾個字的招牌掛在旁邊,或許是因為它的用途,整幢建築都有點陰冷。
文森特下了車,將插在胸前口袋裡的眼鏡拿出來戴好,扶了扶眼鏡,聽見了樓裡傳來接二連三的淒厲尖叫和奔跑的動靜。
“這麼吵,他又要生氣了吧……”
站在月光下,有著將死玫瑰般破碎美感的醫生喃喃自語著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