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裡,齊氏還在回味,臉上帶著微笑。
她按捺不住,低聲跟關芙說:“恩公,此乃利津王蘭,奪我金丹的孽鬼。判官判他變成了畜生,正在受罰。”
做人最容易,做牲畜最難。
關芙恍然大悟,怪不得齊氏高興得像過年似的,看見仇人遭報應,心裡爽。
見過王蘭之後,關芙繼續前行,十天過後,已經走完了大半路程。
他暗暗算著,按照這個速度,等到再過五六天,就能回家了。
這天夜裡,他們錯過了宿頭,等到半夜裡,才終於在一家農家落腳。
農家院裡晚上不點燈,為了省燈油,隻有開門的老頭,手裡拿著一盞油燈,燈光如豆,微弱閃光。
關芙說要借宿,那老頭就虎著臉不說話,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看見關芙掏出幾個錢,倒是掀起眼皮來,讓關芙進去了。
信德左右張望,跟關芙低語:“有些蹊蹺。不過,恩公,咱能護著你。”
關芙也是這麼想的,身邊兩隻狐狸還能害怕旁的?不能夠。
關芙這樣想著,就帶著信德進了屋。
齊氏是女性不便在外行走,因此出了嶗山地界,就一直變作狐狸,隻有偶爾才出來,這次也是,她以狐狸原形隱藏在暗處,隨著信德和關芙進了屋,她藏到房頂。
今夜無月,天幕漆黑,齊氏仰頭看了看天,並沒有立刻修煉。
直覺讓她隱約覺察,今晚將會發生些事端。
關芙膽子大,那老頭將他們引到一間屋子裡,留下一盞燈,終於張嘴說話了,聲音粗啞:“晚上彆亂走。”
信德說:“有什麼事瞞著咱?”
老頭並不說話,關上門走了。
關芙透過黑漆漆的門縫,隱約間看到對麵房門似乎是開著的。
但那不關他的事,收拾收拾,這就該睡去了。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關芙跟信德分配了床位,就安然睡去。
結果到了半夜,關芙被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冷意凍醒。
黑暗之中,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響聲,像是紙張微動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適應了黑暗,她看到門口有一個人影閃過。對麵門戶大開,這人影像是從屋中出來的。
信德還在打呼嚕,叫關芙踢了一腳,卻無論如何,醒不過來。
關芙流出了冷汗。
信德是狐狸,平素非常警醒,有一點危險,就會立刻醒來,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悄悄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
隻見一個頭發披散的人影,正在院中僵硬遊走。
此時正在老頭居住的門外,手放在門上。
關芙忍不住驚恐地喘了口氣。
卻見那人影豁然回頭,關芙在黑暗中看見那人兩個黑洞洞的眼眶,還有身上的衣服——
這是個死人!
那死人一下子從院子那頭老頭房門前撲了過來,貼在了關芙兩人居住的門上,對著門縫,大口呼吸。
關芙聽到了重重的吸氣聲,隻覺得背後僵冷。
信德仍然沒有醒來。
他踩了信德好幾腳,信德卻沒有一點反應。
關芙攥緊了拳頭,他看了看房間的格局,一門一窗,門在前窗在後,門口門栓彆死,門縫裡正趴著那個屍體。
隨著他在屋裡呼吸,關芙感覺到門口的屍體也在呼哧呼哧的喘氣,屍體每一次喘氣,他這邊都感覺到更冷,而且越來越喘不過氣來,好像是空氣都被屍體吸走了似的。
他心知這地方不能久留,而信德睡得像頭死豬,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影響,就決心先離開這裡,要是能引走這屍體,信德也是安全的。
關芙以一個書生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撞開窗戶,撲了出去。
那屍體僵硬,不夠靈活,死了以後看不見、聞不著,就隻憑著呼吸聲辨認,隨著關芙的呼吸節奏跟了上去。
然而雖然不夠靈活,跑的也夠快,隨著關芙的奔跑,這屍體也越跑越快,約追越急。
屍體緊盯著關芙,毫不放鬆。
關芙來不及叫醒主人,隻好悶頭狂奔,離了這間農舍,呼叫齊氏,而齊氏也不知所蹤。
他隻能不停往前跑,防止被屍體抓住。
關芙跑出了村落,順著路旁的道路不斷前行,屍體一直追在他的身後。
明明腳下的路深一腳淺一腳,難以前行,身後的屍體也不靈活,卻一直跟在他身後。
關芙隻好不停往前跑,跑著跑著,感覺自己都快跑到家了。
隻不過書生體力也就到了極限了,他眼看著越跑越慢,而屍體卻並不見疲憊,很快離關芙隻有不到一米的距離,眼看就要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