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天蒙蒙亮。
養成了好習慣的段沉舟,單臂擎刀,走了一趟功。
叫渾身氣血如鼎沸,皮膚表層,甚至還生出了一層薄薄的‘皮膜’,顯現外露,宛若披上一張‘仙衣’一般。
“這小子...”
“乍一亂了時間,倒是令我有些不適應了。”
他大馬金刀,坐於馬紮,穿了一身針線手藝不差的黑衣勁裝,時不時的,望一眼門。
呢喃自語話音才落。
下一刻,
那扇銅鐵大門,便被人推開。
“嗯?看來還是未曾懈怠。”
“這般好的練刀苗子,實在是我生平僅見,希望他不要被風霜磋磨了心氣,若不然,著實可惜。”
看到熟悉的人影,段沉舟點了點頭。
他這輩子,沒什麼盼頭了,住在這清淨小院裡,終日練武,也不過是數十年一日養成的習慣罷了。
能看到一個每天練刀,都能有明顯精進的苗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時不時的提點兩句,也算有些趣味。
“段師,我入勁了。”
“嗯,先去燒灶子,然後做...”
“等等。”
“你說什麼?”
當季修提著木刀,恭敬走入開口。
起初段沉舟沒怎麼在意,剛要依照慣性,吩咐使喚一番,結果下一刻。
他的眸子一凝,猛地拍桌而起,眼神如利劍,抬眸望向季修。
當段沉舟發現,這小子上下筋肉,似乎有一股子力氣,無時無刻不遊走其中,增漲氣血、打磨筋骨,當下道破了玄機:
“勁自筋中拿,似火中取栗!”
“熬筋第一步,拿捏勁力。”
“你刀法小成,昨日拿了‘刀勁’?”
“好小子。”
他眼神亮了下,黑衣勁裝一閃,單臂抬起,上上下下捏了捏季修的大塊筋肉,發現果然不錯,於是嘖嘖稱奇:
“果真入了武夫門道,可以,可以。”
“半個月,天河刀小成,躋身武夫門檻。”
“這般進度,落在那些門閥、大族,打小就夯實底子的將種勳貴身上,不足為奇。”
“但你一屆貧家子,還是馬奴出身,忙裡偷閒,都能修到這般地步...”
“這要是傳出去,遠得不說,五百裡安寧縣那鼎鼎有名的‘三大幫,四大館’,裡麵的那些個所謂真傳,怕是都要找塊豆腐撞死了。”
來回踱步兩次。
段沉舟看著季修身上,沒有那種‘翻身成武夫,便作驕狂氣’的脾性。
反而就要去抱柴火,燒灶子,拿得起,放得下。
一時間,看得眼中精光一閃,不禁暗語,更覺難得可貴:
“技藝已成,還能穩當成這個樣子,叫人很難相信,這竟是一個一貧如洗的貧家子。”
“古有聖王起於街巷遛狗,大帝君自行乞起家,啃食樹皮苟活,才至於一雙鐵拳,砸儘外道。”
“武史有記,越是起於微末,心性堅韌之輩,躋身大家、乃至封號,就越是有大前途,大造化,大氣運!”
“這小子,早個二十年,我若是看到,哪怕是用搶的,也要將他搶來收作真傳,隻可惜了...”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隨即充實心境,喝住季修:
“季家子,今天不必乾了,破入武夫,乃是你的大喜事,現在...要講的是你的前途。”
“過來,坐。”
段沉舟一拍石桌,對著季修便語重心長:
“你既已入勁,那麼就要為自己日後考慮。”
“熬筋第一步,拿捏勁力,靠的是練、靠的是悟,有些榆木疙瘩,一輩子都學不出頭,都是正常。”
“但過了這入勁關...”
“後麵的養血,鍛筋,怎麼去養,怎麼去鍛?”
“那就得下大本錢,去吃,去煉,白花花的銀錢撒下去,才能見到成效。”
“我觀你入武夫後,不驕不躁,仍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這很好。”
“多少人有了點成就,便妄自尊大,目光短淺,這種人,稱不起自身斤兩,走不遠。”
“但你不一樣。”
“你打小就落下了許多,在我第一次見你時,更是瘦得皮包骨頭。”
“現在雖好了些,但比起同步入勁,天天頓頓肉食,吃得盆滿缽滿,膀大腰圓的武夫比起來,還差得遠。”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趕緊奮起直追,去林宅拿了你的‘奴仆契子’,去衙門改籍、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