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夢中情人共處一室,甚至睡在同一個房間,難免讓人想多。
如果是在曾蕊活著的時候,沈河遇到了她,肯定會努力去追求她,如果能成功,以男女朋友的關係,他難免會想得更多。
可是曾蕊死了,隻是一個鬼魂,而且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這個事實,依舊保持著生前的樣子,重複著某些對她來說很有意義的事,仿佛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沈河根本不會去多想,因為對她而言,都是褻瀆。
可是他又無法控製自己的心,自私的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跟她在一起,聊天,吃飯……
那天沈河站在臥室門前,借著客廳的燈光,能看到房間裡的情況。
曾蕊就像個正常人一樣,側躺在床上,蓋子被子,頭發鋪了一枕頭。
他的思緒前所未有的複雜,仿佛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覺得夢想中的生活就是這樣了,心裡很平靜,而另一個,又覺得不可抑製的悲傷,為他虛幻不可能的未來,更多的是為曾蕊感到難過。或許這也是她想要的生活,但是她的時間,已經停止了。
他看了許久,最終沒有踏進去一步,而是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之後走到牆邊,輕輕關了客廳的燈,最後躺在沙發上,腦子裡想著一些有的沒的,漸漸睡去。
再醒來,已經是天亮了。
屋子朝陽,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照了進來,一室明亮,但同樣也很刺眼,因為眼皮擋不住光。
沈河艱難的睜開眼,手半遮著,透過指縫看著頭頂上雪白的天花板,腦子一時有些迷糊,過了一會兒才回想起來夜裡發生的事,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沙發上翻身爬起來,鞋也顧不上穿,衝到房間門前,擰著門把手開了門,看了進去。
房間裡半個人影也沒有,床上依稀是之前的樣子,亂糟糟的,完全無法分辨是不是有人睡過。
之後的一整天,沈河一如之前曾蕊消失時那樣,整個人陷入無邊的焦慮與恐慌之中,期盼又害怕晚上的到來,因為曾蕊一般都是在晚上出現,但又怕她不出現,而夜裡的一切,隻是他的一個夢。
就這樣,艱難的熬過了白天。
太陽東升西落,沉入山底之後,天邊隻餘豔麗的彩霞。
沈河的焦慮更嚴重了。
夜的黑暗籠罩大地,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當電子時鐘的時間,跳到3:00的時候,他終於等到了曾蕊。
她如昨夜一般,穿著泡泡袖帶蕾絲花邊的白色睡裙,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站在客廳的沙發旁邊,用親昵的語氣埋怨道,“大河,你又在沙發上睡覺了!我跟你說過幾次了,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又摔了!”
之後的事,幾乎跟之前是一樣的。
這一點,沈河在之前經曆過很多次,所以他並不覺得意外,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於是他仰起頭,看著曾蕊,對她說道,“我錯了,下次不會了,你不要生氣。”
哪怕你下次出現的時候,就會把這些全都忘掉,也無所謂。
我隻是,想要開心一點。
就算不記得我也好。
隻要你還在,就好。
這之後,沈河就跟曾蕊,過上了夢想之中的生活。不過區彆於正常人,他們永遠是在深更半夜遇見,不斷重複一樣的開始,由沈河一個人努力,改變過程,但結局永遠都是那樣。
周而複始。
……
許星辰聽到這裡,看向沈河的眼神已經從剛才的震驚,變成了同情。
他問沈河,“大河,你有沒有想過……就是……那個……她嘴裡喊的大河,可能……不是你?”
雖然這話說出來很傷人,但又不可否認。
沈河聞言,露出苦澀的笑容,“我知道。”
……
一開始的時候,沈河隻是覺得違和,直到跟曾蕊相處了一段時間,他們聊得更多了,他才漸漸從她口中,得知‘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三十歲出頭,有一份看起來很體麵的工作,非常的忙碌,很多時候都在加班,名字裡也有一個‘he’字,所以曾蕊才會叫他‘大河’,但是不知道是哪個‘he’。
知道真相的時候,他不可避免的覺得很難過,有對那個叫‘大he’的男人的嫉妒,但是並不恨曾蕊。
因為沈河很清楚,她隻是無意識在重複生前的片段,不是故意把他當替身。他們之前,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湊上去的。
難過之後,他又很快想通了。
她把他當成誰都無所謂,隻要她在哪裡,在他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就好了。
……
許星辰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他們一行三人已經走到了小區門口,門衛室裡值班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叔,看到沈河的時候,表情似乎有些同情,之後又看到旁邊的許星辰和周元呈,有些意外的問了一句,“小沈,帶朋友來玩啊?”
沈河聞言,朝他笑了笑,點頭說,“嗯。”
門衛大叔歎了口氣,“有朋友挺好的。”
“嗯。”沈河又應了一聲,之後便帶著許星辰和周元呈進了小區大門。
許星辰問,“那你叫我過來,是為了什麼?”
這也是他想不通的,沈河既然膽子大,不介意來一出人鬼情未了,又為什麼會說出之前那些話,這明顯說不通。
沈河微微仰著頭,看向前方某棟樓,眼神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才回道,“後來發生了一些事……”
……
相處一段時間後,曾蕊又一次消失了。
有了之前的經曆作為參考,他這一次雖然也很焦慮,擔心曾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但不像一開始那樣那麼誇張。
就這樣等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曾蕊再一次出現在他的屋子裡。
那天夜裡的情況,沈河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他剛從衛生間裡出來,一抬頭就看到曾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著個手機,正跟人打電話。
他聽到她說,“到門口了嗎?……好的,我這來拿。”
說著話,她掛斷了電話,站起身來,往門口方向走。期間從沈河旁邊路過,但是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就仿佛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那個時候,沈河心裡沒來由的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而這種感覺很快便應驗了。
隻見曾蕊走到了門邊,做出一個開門的動作,再伸過手去,像是接過了什麼東西拿在手裡,一邊客氣的說了一聲‘辛苦了’。之後她用空閒的手去推門,應該是準備關上門。
事情從這裡開始,走向了悲劇。
沈河清楚的看到,曾蕊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驚惶不安,那隻像是提得有東西的手,忽然鬆開來,也跟著去推門,之後是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可以想象得到,她當時是遇到了意外,外麵送東西的人,想要進入屋裡,而她拚命的阻止。
沈河隻覺得一顆心揪緊了,下意識想要過去幫忙,伸手卻發現,他的手,從曾蕊身體穿過。
他無法觸摸到她了!
悲劇繼續。
隻見曾蕊忽然尖叫一聲,以一種仿佛被什麼抓住的奇怪姿勢,拚命的掙紮。她瞪大了眼,張著嘴,卻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仿佛是被人捂住了嘴。
她被人拖到了傻發上,身上的裙子被掀了起來。
她拚命掙紮,手往旁邊的茶幾上抓去。
那裡放著一個手機。
眼看著就要夠到了,忽然她的手又被抓了回來。
曾蕊在沙發上哭喊掙紮。期間她似乎是觸怒了那個意圖傷害她的人,隻見她的臉迅速紅腫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沈河隻覺得心痛極了,無法形容的憤怒與難過……可是他什麼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曾蕊被害,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流的血越來越多,漸漸的她已經沒有力氣掙紮了,可是那個加害者依舊不放過她。
……
“我親眼看到她,在我麵前被人害死,然後被肢解,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血流了滿屋子……”
沈河說到這裡,語氣控製不住的哽咽,眼眶紅得嚇人,泛著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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