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上茅廁的時候,你就撐著這副雙拐去。”
方雨桐欲哭無淚,她該怎麼告訴大哥,走路不是問題,問題是怎麼往下蹲?
劉氏進來看了小女兒兩眼,叮囑大女兒好好照顧她,提腳又往鬆樹坳去了。
這天晴得正好,得趕緊把稻子收回來,要不等一下雨,娘家弟弟弟媳辛苦了大半年的成果,就全打水漂了。
方老婆子追著她罵:“我看你不但偏心,還隻顧娘家!自己親生女兒都這副樣兒了,你還往外跑!也不看看,她都疼成啥樣了……”
“她疼又能咋辦?我也代替不了啊,有雪梅在家照看著就行了,還得滿屋子人陪著她一塊兒餓死不成?”
劉氏頭也沒回,毅然決然地走得飛快。
太陽下山之際,方正田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沒請著大夫。
一看二兒子隻提回來幾個藥包,方老婆子又氣得不行。
“定是你舍不得花銀子,便由著我孫女變瘸子!”
方正田大呼冤枉,“鎮上就那一個大夫,病人一個接著一個進去,我等了老半天,那大夫愣是騰不開身,我能咋辦?”
“隻抓了兩副藥和一壇子烈酒回來,我這就調調,一會兒您給她敷上去……”
和阿奶的氣憤不同,方雨桐卻暗暗鬆了一口氣,就怕阿爹真的請個大夫回來,再漏了餡。
一刻鐘後,她聞著腿上傳來刺鼻的藥味兒,聽著外麵碗筷交碰的聲響,還有阿爹那呼哧呼哧的吃飯聲,喉間堵著的那口氣,總算消了。
方正田確實餓得夠慘,還是早上吃了點早飯,等他走到鎮上,包子鋪和麵點攤子都關門回家睡午覺了,順手在雜貨鋪子裡買了兩塊糕子邊走邊吃,誰知那糕子乾得噎喉嚨,吃得他直瞪眼珠子。
又渴又餓又累又熱的他,就像老屋養的那條看門狗,恨不得張開嘴巴伸出舌頭,剛將兩碗茶水灌進肚子,就開始往嘴裡扒飯。
方老婆子趁這會兒太陽下山了,慢悠悠地開始往家走,能扶她回去的孫女躺在床上不能動,她隻能自己著點急。
晚飯,是方雪梅端進來的。
她哼笑一聲,不屑地將飯碗朝床頭的櫃麵上一放,便轉身出了房門。
那副高高在上,一臉施舍的姿態,仿佛是大伯娘在喂自家的看門狗。
方雨桐冷冷地盯著她消失在房門口的背影,沒吭聲。
往碗裡一看,都是些冷冰冰的剩菜,飯也是冷的。
其實在夏天,作為農家人來說,冷飯冷菜是家常便飯,之前方家也常這麼吃。
可今兒晚上,躺在床上的她,卻明明聽到了灶房做飯的響動,還聞到了炒菜的香味兒。
方雪梅這是趁機折磨她呢。
她起身下床,來到對麵床前,端起碗,二話不說,就扣在了方雪梅床上。
回到床上坐好,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她大聲喊道:“大哥!給我盛碗飯……”
方鐵柱手中飯碗一放,進來拿了碗,給妹妹盛了大半碗熱騰騰的白米飯,還有好幾塊去年冬天熏好的臘肉。
把桌對麵的方雪梅,看得差點鼻孔冒黑煙。
賤蹄子,躺在床上動都沒動,還吃那麼多。
撐死你得了!
“雨桐,你慢慢吃……”
“謝謝大哥。”
方雨桐笑眯眯地接過碗,開心地吃了起來。
方雪梅進來收碗筷。
“我要拉尿。”
方雨桐突然開口說道。
方雪梅驚得一愣,隨後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等著吧!”
她磨磨蹭蹭地刷好碗,收拾好灶台,又開始舀水洗澡,要不是這會兒是黑天,她都恨不得提著木桶去河裡,把今兒換下來的臟衣服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