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agon King能源研究室。
白發亂如野草，胡子唏噓一片，一隻眼鏡腿挎在耳朵上，另外一隻卻耷拉到了臉上。身上還穿著昨天晚上穿過的那條黑色大衣，大衣下擺皺巴巴的卷成一團，皮鞋上麵沾染上了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血水和泥巴，看起來就像是在垃圾堆裡睡了一夜似的。
從養豬場救回來一條命之後，魚家棟就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呆坐在辦公椅上，這張椅子他已經坐了十幾年，上麵的皮革都已經被磨破了皮。因為喜歡，所以他一直不肯讓人把它換掉。
現在的魚家棟不像是那個聲名赫赫讓實驗室裡麵的每一個人又敬又怕的瘋子教授，更像是一個智商不高能力低下就連自己的生活起居都照顧不好的傻子教授。
這是他工作和戰鬥了數十年的地方，是他的犧身之所，靈魂安放之地。
他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要和他告彆。
以這種屈辱的方式離開。
昨天晚上經曆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假如當真是一場噩夢就好了。
他朝著隔壁的秘書間看了一眼，那是海玲的辦公室。幾十年來，他和海玲朝夕相處，一個電話過去，她就能提供自己想要的東西。桌子上留一張便簽，她就能給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條。她是自己的秘書、助手，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現在，那裡空蕩蕩的，那個女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魚家棟搖了搖頭，不僅僅是海玲，自己不也很難再出現在這裡了嗎？
果然是老搭檔啊，要走也是一起走......
“老夥計......”魚家棟伸手輕輕撫摸著桌子上的那兩個黑色小盒子，眼裡有著無儘的緬懷和不舍。“我們要說再見了。”
一縷朝陽從那沒有關嚴實的百葉窗縫隙照射進來，魚家棟也終於做出了某個決定。
他推開椅子起身，準備離開這間他為之戰鬥了數十年的辦公室，離開Dragon King能源研究室。
魚家棟的時代結束了，會有新的主人來主宰這裡的一切。
砰！
魚家棟剛剛拉開辦公室房間門，卻和門口的敖夜碰了個正著。
敖夜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魚家棟，問道：“決定了？”
“決定了。”魚家棟點了點頭，一臉堅定的說道。
敖夜曾經對他說過，做錯事情的人都要受到懲罰。自己做錯了事情，為了拯救女兒的性命出賣了投資人的利益.......自己應該把自己掃地出門。倘若彆人敢乾這樣的事情，他也會第一時間把他驅逐出去。
“甘心嗎？”敖夜問道。
“甘心嗎？”魚家棟剛才還堅定無比的表情瞬間變得柔軟迷惑起來，他回頭瞥了桌子上的那兩塊黑火一眼，因為熬了一晚上，說話聲音有些嘶啞：“怎麼會甘心呢？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從鏡海大學畢業，你的爺爺找到了我，說年輕人，我給你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也給你一次改變人類命運的機會.......”
“剛剛開始我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後來......後來我就想著要改變人類的命運。在科學麵前，人類是渺小的。在不朽麵前，魚家棟是渺小的。如果黑火計劃能夠成功，那整個人類的發展進程將會到達一種怎樣輝煌的程度？”
“我想要人類永恒，我也想要魚家棟這個名字不朽......”魚家棟把鼻梁上的眼鏡扶正，伸手撫摸著自己的滿頭白發，說道：“接到「黑火計劃」任務的第二年，我的頭發就變成了這個顏色......還不到一年時間，就把自己給熬成了這個樣子。”
“從0到1的研究是艱難的，近乎無解的。你麵對這兩塊小玩意兒，你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著手，應該怎麼樣去解析它們，應該怎麼樣去設置參數.......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你得憑空想象，你**著身體下河，沒有任何的救援設備，更不知道哪一步是深哪一步是淺......你隻能無數次的試錯......然後找到對的方向.......”
魚家棟痛苦的揪著自己的頭發，布滿血絲的瞳孔變得濕潤起來，哽咽說道：“熬了幾十年，努力了幾十年，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
“你可以留下來。”敖夜說道。
多大的事兒，一個大老爺們用得著哭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