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裕之愣了一下,「小娘養的」是他們當年讀書時時常掛在嘴邊罵人的話,現在老廖都到了這個位置,一張嘴就喊出來,不讓人覺得粗俗,反而覺得至情至性。
沉默片刻,陳裕之無限感懷的說道。“可惜啊,再也聚不起了......老大肝癌走了,老三出了車禍......再也聚不齊嘍。”
“是啊,老了,以後啊,就是年輕人的天下......咱們這些人,就負責多為國家為子孫後代找幾棵好苗子吧。”
“所以,你就是來找好苗子來了?”陳裕之笑嗬嗬的看著廖仲意,出聲問道。
“怎麼著?我來見我的知音小友,你不樂意?”廖仲意眼睛一橫,不滿的說道。
“樂意樂意。彆人想請你老廖都請不去,我這邊你自己跑來了......不是讓我撿了個大便宜?”
“那你可得給我準備幾瓶好酒來招待我,我知道你小子當年在山西待過十幾年,那邊的老汾酒可沒少存吧?”
“你看看,你不僅惦記我的學生,還惦記我的老酒......我就知道你廖仲意沒安好心。”
“你當年喝我的酒還少了?我喝你兩瓶又怎麼了?多少人想請我喝酒,我還不樂意喝呢.......”
倆人相視一眼,然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到了他們這樣的年紀,到了他們這樣的歲數,名啊利啊錢啊勢啊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反而都看淡薄通透了。
他們更樂意回憶往昔,說一說當年的求學樂事以及共同的熟人好友,那才會讓人發自內心的愉悅。
因為,這才是他們再也找不回來的青春啊。
“對了,我那位小友這次要登台表演吧?”廖仲意看著陳裕之,出聲詢問。
“怎麼?還真上了心?”陳裕之驚訝的問道。
他知道麵前這位老同學每天要忙活多少大事,一個學生吹了首曲子傳到他的耳朵裡,他可以在和自己通電話時玩笑似的聊上兩句,說是特彆關注......那就太抬舉那個同學了。
再好聽,能夠好聽到什麼程度?再說,國家還能缺少吹曲子的人才?
“是很不錯。小小年紀,登堂入室,實在難得。”廖仲意認真點頭,說道:“你知道,我當年附庸風雅,也學過幾年樂器......學的不好,但是欣賞水準還是在線的。我後來又聽過幾遍,發現了一個神奇的事情,每當我心煩氣燥,或者睡眠不好的時候,找到這支《春江花月夜》聽上一聽,就能夠讓人瞬間平靜下來,睡眠質量也會得到改善......”
“這可幫了你大忙,那得當麵和人說聲感謝。”陳裕之笑嗬嗬的說道。
廖仲意點了點頭,說道:“它的曲子給人一種萬事皆空,隻剩餘愁的寂寥感......你說他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這樣的情緒呢?這大好人生才剛剛開始,他就覺得自己活膩煩了?哪有這樣的道理?我要是見到他,可得好好說說他......年輕人怎能如此沮喪?”
“這個我倒是沒能聽出來,就是覺得入耳好聽......音樂鑒賞這一塊,我可不能和老廖相提並論啊。”
“喲,你陳大炮什麼時候也懂得謙虛了?”
“這不是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嗎?萬一你老廖看我不順眼,把我的校長帽子給摘了,我找誰說理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你早就想讓我把你頭上這頂帽子摘了好去遊山玩水整理自己的著作去吧?我才不上你這個當呢。”
“總要讓我們這些老家夥歇一歇......”陳裕之和老朋友笑罵了幾句之後,出聲說道:“知道你要過來,我特意在開會的時候提了一嘴.......”
“你提了一嘴,那小子今天晚上的節目就跑不掉了。”廖仲意笑嗬嗬的說道:“今天晚上又可以大飽耳福了。”
陳裕之猶豫片刻,還是如實說道:“我看了節目單,他這次不吹蕭......”
“不吹蕭?”廖仲意愣了片刻,問道:“他吹蕭吹得好好的?怎麼又不吹蕭了呢?”
“一會兒你親自去看吧。”陳裕之笑嗬嗬的說道:“應該不會讓人失望才是。不然的話,下麵那些人他也拗不過......”
“那我倒是更加期待了。我看看這小子還能給我出什麼絕招......”
------
演員化妝間。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坐在化妝椅上麵,身穿白色寬鬆長褲,係扣小衫隻有半截,露出纖細的腰身和性感肚臍,頭上紮著十幾個小辮子,隨著腦袋晃動間而左右搖晃。
女孩子眉目清秀,眼神靈動,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愛。
“姐姐,你確定這次要勁歌辣舞?”助理雪兒在旁邊問道。
“節目單都報上去了,還能改?”金伊擺了擺手,示意化妝師都離開,她自己選了一支眉筆描起了眉毛。她喜歡「自然」一些,而化妝師卻總是把妝容搞的太「精致」。
這些化妝師化妝是一把好手,但是他們不懂大學生的心思.......
他們喜歡的是親近的、自然的、就算有一些小瑕疵也沒有關係,那樣反而更容易和他們接近關係。
倘若搞得跟個精致的芭比娃娃一樣,那樣不僅僅會讓男生嫌棄,覺得你「妝容過重」,女生也會嫌棄,覺得你長了一張「假臉」。
如果不能讓這些學生喜歡,自己的到來又有什麼意義?
“姐姐要是想改,我這就去讓他們改。”雪兒出聲說道:“雖然姐姐是鏡海大學出來的,但是一年兩年一次又一次的跑來給他們站台,這點兒小忙他們還能不幫?”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金伊冷冷盯著雪兒,說道:“你覺得我來幫學校站台,所以就是學校虧欠我?鏡海大學需要我一個.......一個學生來給它爭什麼榮譽嗎?學校不能幫我什麼?我又能幫學校什麼?”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這樣的機會?我來為學校站台,我有什麼損失嗎?沒有。相反,能夠和這樣的國內一流大學保持這麼親密的關係,隻會讓我得到彆人更多的尊重。而這個學校就是我堅實的後盾,這個學校的師弟師妹們......他們會因為我是從鏡海大學裡麵走出來的而支持我,喜歡我。鏡海大學每年有多少新生入學?他們又將在幾年後進入什麼樣的領域負責什麼樣的工作?”
“不僅僅是他們,他們還可以影響更多的人......上一次的緋聞事件,有多少鏡海大學的學生站出來幫我說話?你知不知道,這次的機會對我多麼的重要?鏡海大學為什麼一年又一年的邀請我,就是因為我刻意的和他們搞好關係.......如果我在自己的母校耍大牌......你讓學校裡麵的領導怎麼看我?那些師弟師妹怎麼看我?”
“我就是覺得......”雪兒臉色煞白,她知道金伊是真的生氣了,不然不會一口氣的和自己說這麼多話,小心翼翼的解釋著說道:“姐姐在舞台上麵又唱又跳的,實在是太辛苦了......一場學生晚會,姐姐用不著這麼賣力。姐姐前兩天才生了一場病,我是擔心姐姐的身體吃不消。”
“不,就因為是學生晚會,所以我才要更加賣力。”金伊一臉嚴肅的說道:“再說,你知不知道......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懂。拿到節目單了嗎?我的節目是第幾個?”
“倒數第二個。”雪兒趕緊拿出節目單遞了過去,說道:“姐姐是倒數第二個上台。”
“倒數第二?”金伊愣了一下,接過節目單看了起來。以前她都是最後壓軸,節目表演完成之後,順便代表「師兄師姐」們對剛剛入學的新生們說一些歡迎和鼓勵的話,讓他們不負青春,勇敢追夢......今天還有人的節目比她的更加重要?
“要不要......我去問問?”雪兒出聲問道。剛才被金伊教訓了一通,讓她知道在這所學校裡麵不可「放肆」。
金伊搖頭,說道:“既然他們有這樣的安排,那就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我們沒必去為難彆人......就是這個敖夜,怎麼看起來有些眼熟?”
“姐姐,他是那個吹蕭的......鏡海大學出了一個天才少年,這個新聞當時炒的很熱鬨。你正好在國外拍戲,所以可能沒有注意到。我還轉發了他的吹蕭視頻給你看呢.......”
“哦。”金伊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他啊......看來,我今天晚上要更加賣力表演才行了。”
“姐姐當然是一枝獨秀了。”雪兒一臉驕傲的說道,金伊成名多年,自然不會將一群素人學生放在眼裡:“姐姐在的舞台,哪裡還有其它人什麼事兒?這些新生蛋子看到大明星.......還不得一個個的把嗓子都給喊啞了?”
金伊腦袋一晃,滿頭小辮子飛舞起來,說道:“時間還早,我先看一會兒歌詞吧。這是一首快歌,可不能把詞給忘掉了......”
“我就說姐姐對對口型.......”
“不可能。”金伊出聲說道。“彆人可以,我不行。彆的地方可以,這裡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