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楂隻是出於憐愛,就像對鸚鵡巷那幾隻流浪貓一樣,輕輕摟了林寐一下,純情得不帶任何目的,像是摟一片葉子一棵樹。
過了幾秒鐘,並不漫長,陶楂打算回撤。
他手可能是碰到了林寐的衣衫,對方忽然有了動作,陶楂的手腕在瞬間被握住,在陶楂還來不及反應,下意識想要掙紮坐起來時,林寐擰著他的手腕,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陶楂躺在裡側,逃都沒地方逃,隻能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林寐朝自己一寸一分地靠近。
少年把腦袋使勁兒往枕頭裡壓,但那股侵襲人的檸檬味仍是勢不可擋地越靠越近。
陶楂不得其法,磕磕巴巴的開口,“你…..我你還不是我男朋友,你不能親我。”
他太青澀,羞得脖子都紅了,渾身直打顫。
“我也隻是想抱抱你。”林寐果斷把臉埋進陶楂的頸窩。
陶楂不敢動了。
可林寐一直抱著自己,雙方的體溫,再加上屋子裡的暖氣,陶楂後背和額頭逐漸開始冒汗,他忍不住想要換個涼快一點的姿勢。
林寐另一隻手掌圈起陶楂的後頸,陶楂的動作直接定格住。
陶楂沒聽見林寐說話,但他意外地理解了林寐想要表達什麼,林寐讓自己彆動,再動,就不是抱一抱這麼簡單了。
陶楂咬著腮幫子,身體一動不動,他想,他討厭林寐。
.
翌日鬨鈴響,陶楂被吵醒後的第一個動作是拉起被子蓋住頭往最暖和的地方鑽,他又拱又鑽,早就忘了旁邊還躺著個人,直到腰被摟住。
!
他是在往林寐懷裡鑽?他怎麼感覺自己這個行為騷騷的?
他把自己縮起來,裝作還沒睡醒。
結果林寐先動了,林寐下了床之後,掖緊了被子。
陶楂蒙在被子裡,偷偷掀開一點,想看看林寐走沒走。
被子剛掀開一條縫,外麵就有一隻手伸過來抓住被子,徹底給掀開了來。
“……”
一時間,大眼對小眼,沒了被子作為保護傘的陶楂還縮成一團,他像一隻受驚的鳥一樣在床上跳起來,“你做什麼?”
“起床了。”林寐走過去將窗簾拉開,外麵天還是蒙蒙亮,密密匝匝的房子被還沒散去的霧給括著,像一幅色調深沉的油畫。
陶楂覺得林寐這一係列動作搞得好像自己才是客人似的。
“這是我的房間。”
聽見他的強調,林寐轉身,兩人眼神在半空中直直地撞上。
陶楂沒能在大清早看見林寐變成一個油光滿麵的醜八怪,心裡除了有隱隱的失望以外,還有零星對自己不錯眼光的讚許。他可不喜歡醜八怪。
他的心思天南地北四處飛,全然沒注意自己那頂不知道何時悄然支起的小帳篷,到他發現林寐眼神變得不太對時,他才漲紅著一張臉,咕咕叨叨“看什麼看沒上過生物課嗎”,企圖用被
子把它遮起來埋起來。
林寐朝陶楂走近。
陶楂惶惑地看著林寐。
林寐將陶楂逼直床與牆壁的夾角。
“我…..不…”
男生的肩闊,平時看著還好,正處在一個空間裡,陶楂看起來猶如一隻幼鳥般可憐兮兮的。
“我幫你。”林寐的手輕而易舉就穿過被子握住了陶楂的,陶楂背靠著發暖的牆壁,喉嚨裡隻來得及憋出一聲餘音悠長的“呃”,便將臉埋進林寐的頸窩,再也不肯發出丁點聲音。
身後的鬨鐘早就叫過了一遍,隔了十五分鐘後,它開始嘰嘰呱呱叫第二遍。
陶楂怕自己上學遲到,他設置了好幾個時間,現在是第二個。距離上學時間還早。
陶楂在林寐的逼弄下被迫仰起頭,他視線越過林寐的肩,看見外麵的天在逐漸亮了,帶著冷意的日光一束束穿透白茫茫的雲層,雲層退卻時,一層一層擰起來。
看見陶楂把自己下嘴唇都快咬出血,林寐蹙眉,帶著淡淡腥氣的手指直接塞入了他的口中,“彆咬。”
林寐看著陶楂眼睛跟濕漉漉的小狗眼似的,他覺得自己要失控了——在對待各種各樣的人和事上,林寐將自己控製得近乎於冷漠,失控等於理智的燃燒殆儘,等於毀滅,等於他林寐將會不可理喻地為眼前的人付出一切。
鑒於承諾在先,林寐隻是親吻了幾下陶楂汗涔涔的鼻尖,像珍珠溫玉般的觸感。
“你可以叫出來,”林寐沒顧得上擦手,他弄得陶楂一身味道,即使什麼都沒做,也感到饜足,“你總要接受你會被弄得哭叫的事實。”
心中所想被披露,陶楂惡狠狠地瞪了林寐一眼,但因為是在事後,眼神裡沒有惡,也沒有狠。
“起床吧,我們去學校。”林寐拍了下陶楂的屁股,陶楂立刻敏感又警惕地把兩瓣屁股夾緊。
陶楂覺得林寐可能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人畜無害,因為林寐有時候表現得還是……蠻壞的。
不止一次了。
..
熱鬨喧嘩的寒假結束,陶楂一回到學校,就感受到了緊張備考的氛圍,那是高考生自帶的一種氛圍感,高考生每個人都有這種氛圍感。
學校發布了關於在就餐早操這些事情要給高三生開綠色通道的通知,超市阿姨見縫插針進了一批特價黑咖,供不應求,就連距離高考還有一年半的陶楂,都隱隱地感覺到了緊迫感。
還有人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忽然開始大哭,陶楂就坐在對麵,他被嚇了一跳,驚嚇過後,心底再蔓延上來的感受就是畏懼和害怕。
“唉,說真的,他們搞得心臟也砰砰直跳,”寧鑫不止一次貼著陶楂的耳朵這麼說,“幸好我家裡有錢。”
“……”
但林寐沒有表現得跟其他人那樣精神緊張,但陶楂也有注意到,林寐瘦了一點點,不明顯,但陶楂還是注意到了。
林寐房間裡的燈也關得比之前要晚一個小時,他也不再頻繁地跟
曹嚴華他們一起出入超市。
[陶楂:不要太緊張。]
[陶楂:彆跳樓。]
[林寐:?]
二月底,學校公布了成功被保送的學生名單,學校也感到很驕傲,把他們的名字和照片貼在喜慶的大紅色榜上。
陶楂以前不看,一是與他無關,二是他擔心自己看過之後太為自己焦慮。他故意不看。
今年要看。
陶楂騙寧鑫自己去洗手間,出了教室後,他朝反方向走,下了樓梯直奔高三教學樓樓下的公告處。
圍在那裡的都是高三生,幸好現在天氣不算暖和,大家都還在校服外麵裹著棉襖,讓陶楂混在裡麵也看不出他是高二的。
陶楂習慣性地從最後麵往最前麵看,全部看完,他在第一排第一個看見了林寐。
登記照裡的林寐還穿著去年夏天的校服,含著笑意看著鏡頭,有圍著的人舉著手機在拍照,不斷發出驚呼,“S大啊,我以為是A大的!”
陶楂也掏出手機來悄悄拍了張照片,拍完後,他鑽出擁擠的人堆,站在柱子旁邊把照片放大。
好厲害啊——真的好厲害。
第一眼看見結果的時候,陶楂心底第一出現的是喜悅,他為林寐感到開心,他也應該為林寐感到開心。
但喜悅過後,一股酸意和微末的不甘逐漸浸透整具身體,陶楂知道這種情緒是不對的,他不能在此時嫉妒林寐,林寐得到的都是他值得得到的。
隻……隻是他也想得到而已,他更不想永遠仰望和追趕。以前不想,現在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