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楂滿臉都寫著不高興,林寐說讓他親回來他也不乾,抱著碗坐在飯桌前時,他兀自又不氣了,“我以為你說你會做飯也是騙人的。”
算上剛在一起那天,林寐是煮的麵條,陶楂覺得做飯跟煮麵的難度不是一個量級的。
林寐給他手裡塞了雙筷子,“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陶楂在認真想。
“我隻是覺得……”陶楂低喃道,“喜歡彆人的時候,太容易發誓了,等不喜歡了,那些誓言就會變成謊言。其實本來就是謊言。”
高考給他的壓力讓他情緒難以提溜起來,暫時性的起來,又會飛快下去,將一切事情都朝極悲觀又現實的方向想去。
難怪向瑩和陶大行奈何不了他,他們估計連陶楂的話都接不上。
再加上陶桐桐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她習慣嘲諷否定要求彆人,她跟陶楂極像,生活在一起,便隻能是東風壓倒西風或者西風壓倒西風的格局,很顯然,在家裡,陶楂是被壓倒的那一方。
陶楂憋壞了。
“排骨好吃……”陶楂埋頭狠狠吃飯,“年糕也好軟,你好會做飯,以後可以當廚子。”
林寐見陶楂可勁兒摁著那盤排骨年糕吃,他把青菜推到陶楂麵前。
吃了兩碗飯,陶楂進食的速度才慢下來。林寐炒了四個菜,做了一個簡單的湯,三分之一是陶楂解決掉的,他開始喝湯時,才慢吞吞開口,“我在學校沒吃飯,不敢去吃。”在家裡,這樣的話,也不敢跟向瑩他們講。
“為什麼不敢?”林寐問道。
“很害怕啊,那種氛圍像恐怖片一樣,”陶楂放下勺子,“每個人看起來都特彆緊張,吃飯又急又快,好像有一把槍抵在後腦勺,三分鐘吃不完拿槍就會’砰’一聲打穿我們腦袋一樣。”
林寐垂下眼,想了會兒,“那下周我做飯你帶去學校,中午讓超市阿姨給你加熱?”
“好哎。”陶楂立馬應下。
吃完飯,林寐在廚房洗碗,向瑩給陶楂打來了視頻。
看見陶楂是在次臥,向瑩莫名鬆了口氣。
“吃飯了嗎?”向瑩放下心後,問道。
陶楂點點頭,把攝像頭對著桌子掃了幾秒鐘,“吃了,在做題。”
“林寐做的飯嗎?”向瑩問道,“好不好吃?”
“好吃,”陶楂看了看身後,“但是你不能告訴他。”
向瑩不解,“告訴他什麼?”
“他做飯好吃啊。”陶楂的試卷上已經很難再出現錯題,他終於感到了幾分遊刃有餘的感覺,他翻來覆去地看著,“你不要告訴他。”
“……”向瑩一語中的,“你覺得好你要說嘛,為什麼要不告訴人家?”
見陶楂悶著不做聲,向瑩看了時間,“我不打擾你做作業了,再做半個小時你該睡覺了,儘量早些睡。”
陶楂“哦”了一聲,跟向瑩道了晚安,掛斷通話。
“叩叩”
陶楂朝被敲響的門口看去,林寐指了下另一個臥室,陶楂以為是要叫自己過去睡覺,美滋滋地就要起身,但卻沒想到,林寐說的是,“我有報告要寫,你先寫作業,十一點上床睡覺。”
陶楂張了張嘴,憋出一個,“喔……”
他作業留得並不多,林寐連續一年多的輔導和做題習慣的糾正,他鮮少再往死胡同裡鑽。隻是往常隻恨不能多做幾套,看著向瑩在視頻裡都尤顯眼的黑眼圈時,他又朦朧地覺得,他好像真的不應該。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了自己,那就也沒有了媽媽,緊跟著爸爸也會沒有了,那等於什麼都沒有了。
他很害怕。
四十分鐘,陶楂寫完半套物理試卷,這是明天學習任務的一小小小小小小小部分。
時間跳到11,陶楂把筆放下,他安靜仔細地聽房間外的動靜。沒有動靜。
他要睡覺了,就在這個臥室睡覺嗎?
向瑩昨天走的時候將兩個臥室的床都鋪好,她以為兩個男孩子就算談戀愛也會分開睡覺,剛剛在視頻裡,她以為自己的以為沒有錯,深感欣慰。
陶楂丟了筆,把試卷折好塞進資料裡,躡手躡腳站起來,他走得很輕,拖鞋落在地板上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手指按在門把手上麵,門鎖發出極微小的轉動聲。
門被拉開一條縫,陶楂貼在縫後麵朝外看,客廳已經關燈,走廊燈還亮著。他對麵就是林寐呆的房間,林寐背對著他坐在書桌前,麵前擺放著還在工作的筆記本電腦。
陶楂撇了下嘴,又掩上門,輕手輕腳爬到了床上。
整天說他拚命學習,自己不也拚命嗎?還是背著自己偷偷的學……
陶楂把被子拉過頭頂,他愛蒙著被子睡覺,會有安全感。
隻是蒙了快半個小時的頭,他隻是來了睡意,卻沒完全睡著,他翻了個身,腦子瞬間又變得清醒——林寐上了S大還這麼努力,真是卷死了。
他憤慨地想著,覺得當林寐的同學真是可憐,大學幾年都要被這個人給死死壓住了。
正越想越精神呢,外麵出現腳步聲,陶楂貼著枕頭,豎起耳朵聽。林寐大概是去了趟洗手間,水聲響起五六秒鐘,畢了,自己房間的門把手發出被扭開的聲音。
陶楂趕忙閉上眼睛。
他聽見林寐的腳步聲在靠近,雖然對方有意在控製發出的動靜,但房間漆黑安靜,所有聲響都被放大十倍不止,陶楂甚至能聽見林寐的呼吸聲。
自己旁邊那一部分的床墊被壓響,接著一陣熱度傳來,陶楂還沒醒過神,身體已經被林寐撈去了他懷中。
陶楂屏息,沒出聲,看起來像是已經睡著的樣子。林寐估計也以為陶楂真的睡著了,隻在他額頭印下一吻。
陶楂在林寐懷裡躺著,他悄悄睜開了眼睛,卻不敢有什麼大的動作。
他輕輕把額頭往林寐胸前按,想試試看是硬的還是軟的。
微軟。哈哈。
陶楂用額頭把林寐的左右胸前都給摁了一遍,得出是有胸肌的結論後,又想上手,他裝出睡得迷迷糊糊的哼哼唧唧兩聲,接著抬頭,一臉懵懂的表情,“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以為你在隔壁房間睡。”
他裝得認真,若不是林寐早就注意到他那窸窸窣窣的小動作,估計也會被他騙過去。
林寐食指沿著陶楂鼻梁往下滑,他許久未曾開口說話,聲音沙啞,“剛寫完報告,今天寫完了明天可以陪你出去吃飯,順便把頭發剪了。”
陶楂發出懶洋洋的一聲“嗯”,他在林寐麵前藏不住話又藏不住事,一抬頭,什麼都倒了出去,“我剛剛摸到你有胸肌。”
“我以為你睡著了。”林寐手指在陶楂下巴上打著轉。
“快了吧,”陶楂說,“想到你那麼努力,我就難以入睡。”
“……”
很是安靜了一會兒之後,陶楂以為林寐聽了自己的話不開心了,他動了動,試圖努力看清林寐的表情,卻沒想到,對方語氣溫和地問道:“可以親你嗎?”
“?”陶楂怔愣住。
但林寐溫熱的唇已經貼上了自己的唇角,對方貼著自己說話,每個字,都能讓陶楂感受到林寐是如何張合齒關與唇咬字的,“怕你休息不好,所以我還是想先征求你的同意,如果是你想親我,可以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陶楂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我又不想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