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我討厭你 一節藕 22068 字 8個月前

S市入了秋,路上落葉紛紛,潮水般漫漲。

“小陶!你真不參加聯誼啊?”同個組的同事也是陶楂的學長,他早陶楂兩年進入研究所,陶楂在校的導師也是學長的導師,一畢業,導師和學長就將陶楂引薦進了S市的物質研究所。隻是陶楂現在的研究方向還沒確立,他還在給學長打下手學習。

學長是個學術瘋子傻子,他一點都不知道陶楂不是單身。

陶楂把換下來的工作服掛進衣櫃,搖了搖頭,“不去。”

“和我們組聯誼的女生特彆漂亮呢,你不去真是可惜了。”學長摸著腦袋,他已經有些在禿了,他的頭發本來就不算茂密。

他最羨慕陶楂,學校裡是這副樣子,現在也沒怎麼變——麵試的時候,一些老師還以為他是誰帶到所裡來的高中生兒子,結果一看年齡,27,學曆博士。好吧好吧。

陶楂把毛衣從頭頂拉下來,“我有男朋友,我說過很多次了。”

學長撐著衣櫃門,“有說過很多次嗎?”

“我先走了。”陶楂拾起手機和車鑰匙,背著包出去了。

他一出門,就撞上同所但是資曆更深的前輩,他道了聲“李工”,對方似乎還沒有要下班的樣子,“你下班還挺準時。”

“……”陶楂在心裡反駁,他工作都做完了肯定準時啊,當他那麼多論文是白發表的啊,貨真價實的實力,他又不是大水貨。

與李工道了彆,陶楂再出去時就沒遇到其他人了。

李工注視了會兒他的背影,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研究所停車坪裡,陶楂小心地把自己的新車從停車位裡挪了出來,車是陶桐桐給他買的,非買非買,其實……也沒那麼想要。

但陶桐桐很擔心林寐給他買,陶桐桐覺得金錢會把人的腦子都給泡壞,始終覺得林寐是外人,所以陶楂畢業前兩天,她就迫不及待拉著陶楂去挑了車,還特彆強調,不許給陶大行開——陶桐桐就是不喜歡陶大行,她喜歡精明的,像她。

陶楂給車前放了幾隻泡泡瑪特,車上抱枕也是聯名周邊,還有泡泡瑪特的貼紙。

回家的路上,他接了一通電話,都沒顧得上跟林寐說一聲,陶楂調轉車頭就往機場開。

寧鑫這麼多年就回來過不超過五次,每次回來呆不上一周,他第一次回國是在陶楂大二的時候,陶楂本來想跟他絕交,為什麼出國兩年才回來一次,他就說寧鑫沒把自己當朋友。

但第一次回國的寧鑫瘦了一大圈,他過得沒陶楂想象得那麼好,除了英語變得好了一些,其他明顯變糟糕了。

陶楂那時候才知道,寧鑫家那麼有錢,也沒能讓寧鑫擁有一個可以自由選擇怎麼過的人生。寧鑫的父母的確沒有指望他繼承家業,他們會雇傭專業人士和團隊打理資產,而寧鑫隻需要負責監管,所以寧鑫必須要擁有可以辨彆和監管的能力。

寧鑫那天抱著陶楂說了很多,說沒人愛他,他成長得比陶楂要快。陶楂仿佛在

倒著長,在林寐的守護下開始對外界的“傷害”變得鈍感。

第二次回國,陶楂大四,那時候陶楂保送碩博,正好有幾天假期,陪著寧鑫玩了幾天,寧鑫那一次的狀態非常好。

第三次就不行了,比第一次還要瘦。

他說自己跟李辛談戀愛的事情被發現了,李辛被他父母壓著簽下了不平等條約,李辛要給寧家打一輩子工,寧鑫看不懂那合同,但是他能看懂最後一行字,自己沒有更改合同的資格,也就是說,這是李辛跟他父母之間達成的協議,他受益,但他做不了主。寧鑫覺得是自己把李辛的一輩子都給毀了,沒有人的理想會是給一個笨蛋當一輩子的仆人。

陶楂感到很無力,他幫不了寧鑫,結果一扭頭,看見寧鑫那對象在笑。

“……”他覺得事情應該沒有寧鑫說得那麼糟,起碼他男朋友應該很是願意的。

“我給你跟林寐各買了禮物,”寧鑫憋不住,“你的是我找老師給你設計的泡泡瑪特手提箱,超級貴的,不過幸好我有錢,林寐的是我在酒莊裡買的一支葡萄酒,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歡。”

“班長把聚餐的地址發在群裡了,去的人好像不多,不到二十個。”

陶楂把車開到機場出口時,寧鑫和李辛正好在路邊,他放下車窗,不出意外看見寧鑫不可思議到失控的表情。

“我以為你買車是騙我的!你怎麼不跟我說嘛,”寧鑫拉開車門,李辛已經主動去後備箱放行李箱,主動自己一個人坐在後座,寧鑫坐在副駕駛,“你跟我說了,我給你買呀,奧迪太破了。”

換做以前,陶楂該煩寧鑫了,除了錢,一無所有的笨蛋。

現在的陶楂心裡沒起什麼波瀾,“安全帶係好。”

寧鑫磨磨蹭蹭地係了安全帶,車裡安靜了會兒,寧鑫把腦袋伸到陶楂旁邊,小聲問:“你這麼高冷,是跟林寐學的嗎?”

情侶在一起久了,難免會互相影響,表淺的一點或許是穿衣風格,深一點的,連性格都會被影響到。

要麼就是陶楂整天做實驗做研究,做得變得很有智慧的樣子。

陶楂沒空理他,他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給林寐發消息。

[陶楂:今天要晚點回去,寧鑫回來了,和班裡同學一起聚一聚。]

到下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林寐那邊才回消息。

[林寐:好的,我也會晚一點,徐序回來了。]

.

林寐這邊的情況要比陶楂那邊糟糕許多,曹嚴華跟徐序打了一架,兩人快十年沒見,一見麵就吵。林寐坐在中間也懶得勸架,給兩人分彆倒了一杯水,結果全潑兩人自己臉上了。

打了一架,倒好點了,能像以前那樣坐著好好說話了。

隻是曹嚴華心裡有氣,說話就難免帶刺。

徐序一向寡言,可說話卻字字紮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過我學校?”

林寐挑了下眉。

曹嚴華指著徐序鼻子,“我再說一遍,我沒去,

你看錯了。”

徐序輕輕拂開曹嚴華的手指,“那你沒去。”

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曹嚴華不再說話。

曹嚴華早已經接手了家裡的產業,徐序這次回來也是為了給自家工作,兩人就算今天沒見,以後商場上也免不得要見。

徐序不再將目光停留在曹嚴華身上,他看向林寐,“你怎麼樣?”

“還好,”林寐手裡捏著玻璃杯轉了半圈,“在想什麼時候結婚。”

“……”

曹嚴華和徐序一同出現了學生時代的無語表情,過了這麼多年,林寐還真是一點沒變啊。

“誰讓你回答什麼時候結婚了啊?”

“能不能彆學我說話?”

徐序沉了口氣,“是問你工作,怎麼樣?”

曹嚴華什麼都知道,他搶答,“林寐沒在林元君公司給他工作,隻拿自己那份分紅,他現在華丹證券。”

“沒問你。”

曹嚴華嘴角抽了下,臉色沉下來,不像剛剛玩兒似的,他站起來,越過桌麵一把抓住徐序的頭發,“不是我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我,能好好說話麼?”

徐序自尊心極強,薅著桌子上的玻璃杯就砸在了曹嚴華頭上。

林寐靠在沙發背上,扶額,又開始了。

“再打我就回去了。”林寐淡淡開口,第一次提醒,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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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辛掃了眼寧鑫跟陶楂十指相扣的手,想說什麼,又看往彆處。

他還記得上次因為陶楂冷戰,寧鑫站在沙發上,理直氣壯,“你懂不懂男朋友跟好朋友的區彆,你為什麼要吃陶楂的醋啊?你這樣就顯得智商特彆低,人也不好看了。”

陶楂嫌寧鑫黏人,他手心被寧鑫握出了一手的汗,不讓牽手就要把手臂挽著。

站在男仆咖啡館店門口,陶楂停下腳步,看向寧鑫,“你確定地址沒錯?”

寧鑫看了眼手機,看了眼咖啡店廣告牌,“沒錯啊,班長說是紀念訂的位置。”

紀念……

是她能乾出來的事情。

陶楂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大門被推開,化著濃妝,身形高挑的女人歪頭接著電話,她甩了下頭發,“你跟著地圖走不就成了,瞎?”

紀念的聲音。她掛了電話,眼睛一眨,就把陶楂和寧鑫給看進了眼裡,麵對麵愣了好久,她眼睛一紅,“靠!你倆在門口杵著當門神呢?!”

“這是……”她看向李辛。

寧鑫急忙把李辛推到前麵介紹,“我男朋友。”他還加上一句,“帥吧。”

紀念說了句“你好”,一手抓著陶楂,一手抓著寧鑫,往店裡走的時候,還不忘讓李辛跟上。

一進門,陶楂就被一聲“主人下午好”嚇了一跳。

見他愣著,漂亮的青年又彎腰用日語說了一遍。

陶楂脖子都在發麻,“你……你好。”

店內人不多,但都是年輕人,

打的招牌就是男仆,所以侍應生的容貌標準基本都在普通帥哥和帥哥之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著裝也完全比對著陶楂印象裡的男仆服飾一比一還原,每個人身上的小飾品還各不相同。挺、挺好看的。

陶楂臉上被貼了一個紅蘋果的小貼紙,他扭頭去看寧鑫,寧鑫被貼了好幾個,李辛正黑著臉給他撕下來。

紀念定的包廂,一推開門,裡頭的哄鬨聲就嚇了陶楂一跳。

“哎哎哎,現在要見陶研究員一麵可不容易,還是在這地方見,學長知道了不得把我們都給……嘶——”說話的是廖芃芃,當年的生活委員,她還是跟高中時候一樣的裝扮,清湯掛麵般的妝容,歲月似乎沒怎麼摧殘到她。

她旁邊的馬藏文著實被摧殘到了,陶楂看了馬藏文最久,因為馬藏文當年最引以為傲的肌肉已經消失了。馬藏文變成了一個胖子,笑起來變得憨厚,他手裡抱著一個肖似他的小女孩,指著陶楂說:“那是叔叔,爸爸的高中同學。”

這還不夠讓陶楂震驚的,陶楂徹底震驚住是在看見紀念走到位置上坐下,很自然地跟後麵的男仆接了個吻的時候。

“我男朋友,這裡的老板,自己人。”紀念介紹道。

陶楂鬆了口氣,他還以為這裡的男仆都跟客人隨便接吻呢。

坐下後,便是敘舊的時候了。

多年不見,彆說喝咖啡了,就是嗑一把瓜子,都能講個一天一夜不帶停的。

紀念伏在桌子上,“陶楂你還跟林寐在一塊兒呢。”

陶楂吃著一塊櫻桃蛋糕,點點頭,“是啊。”

紀念本來想說“不膩嗎”結果想到自己身後站著男朋友,愣是咽回去,擠出來一句,“真好,接天長地久。”

陳向陽說自己回高中當老師了,“跟趙清靜當同事的感覺,不可言說。”

寧鑫想當然地說:“這麼好,趙清靜肯定對你特彆好。”

“放屁!”陳向陽情緒激動,“我現在就特痛苦,在家吧,趙清靜是我姨,以前吧,趙清靜是我班主任,現在吧,趙清靜是我領導,反正批我沒事兒,每回要殺雞儆猴,就拎我出來,苦力也找我,你們知道我現在聽到過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眾人聽著他說。

陳向陽模仿出趙清靜的語氣,“現在你知道我當年做你們那群猴子的班主任有多辛苦了吧。”

“我現在帶的是全年級最皮的班。”陳向陽坐下來,魂丟了似的,“還是讀書好啊。”

“誰說不是呢,”何小英讚同地點頭,“我現在那個上司,算了不說了,狗屎一樣,天台陪一位。”

“寧鑫呢?”不知道是誰問寧鑫。

寧鑫左右看看,回答說:“我家有錢啊,我主要是花錢和讀書。”

陶楂看著一桌子人逐漸變青的臉色,他就知道寧鑫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對了,你們猜我上個月出去旅遊,在當地遇見了誰?”紀念突然神秘兮兮起來。

“誰?”異口同聲。

“高凡銳!!就是我們那屆跳樓的那一個。”紀念把聲音壓低。

馬藏文用糖果逗著女兒,“我記得他後來還是去參加高考了,考得好像還不錯?他在做什麼?”

“種樹!”

“啊?”

“是的,就是字麵意思,他現在在沙漠種樹,”紀念朝自己對象抬抬下巴,“是吧。”

老板笑得親切,“你的同學,我又不認識。”

紀念揮揮手,“他主動跟我打的招呼,曬得黢黑,我還以為是當地人,結果他一自我介紹,我直接傻了,我當時隻覺得命運可真是捉弄人,他本來前途大好,結果淪落到當栽樹民工了。”

“我發誓我沒有歧視民工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他不該是這樣。不過後來我跟他聊了聊,他說他後來去了一所農業大學,讀了研究生,畢業後沒回S市,直接就往最偏遠的地方去了,說是在那裡,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真正活著。他家裡對他很失望,他爸媽都跟他斷絕關係了,重新又生了二胎,高凡銳連二胎的名字都不知道。”

包廂裡沉默了很久,老板給每人的杯子裡續上咖啡。

陳向陽雙手扣在肚子上,“現在的選擇說不定真是最適合他的,我們大部分人認為的正確選擇往往都是愚者的隨波逐流,他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比大部分人都要幸運。”

話題變得有些沉重,老板適時開口,“愚者能開心,也是好的。有時候想要卻得不到,才最痛苦,不是嗎?”

紀念很捧場,“雞湯大師。”

氣氛重新變得熱絡活躍起來。

沒吃飯,大家基本都不餓,喝完咖啡後,老板又從自己酒櫃起了幾瓶給大家分享,一聊就聊到了深夜。

陶楂被酒精熏紅了臉,他是開心的,看見眼熟的大家,就像回到了十七八歲的少年時代,回到了林寐在教室陪著他做題的時候。

那些寫在日記本裡的少年心事,回想起來仍舊有些心酸。

還有高凡銳,他記憶裡的高凡銳,瘦瘦高高的,表情失落又失神地往天台上走。如果現在的生活真的是高凡銳想要的,陶楂由衷地為他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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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鑫被李辛扶走了,他說自己這次可以在國內待一周。

陶楂隨後告辭,紀念說過兩天還可以聚一聚,這段時間國慶假,好些人還沒回來,等回了一起聚。

當著人家老板的麵,陶楂那句“能不能彆在男仆咖啡館聚”實在是說不出口。

出了包廂,陶楂接到林寐的電話。

“在哪兒?我來接你。”

陶楂想到自己喝了酒,開不了車,確實可以讓林寐來接,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處的位置,他憋了憋,“我找代駕就……”

“主人,請問您是在找洗手間嗎?”一道輕柔的男聲自身後傳來。

陶楂表情和身形都僵住。

電話那頭的林寐沉默良久,最後聲音輕輕揚起來,“主人?”

十分鐘後,在洗手間解決

完的陶楂蹲在咖啡館門口,看著手機上位置共享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林寐,歎了口氣。

其實,什麼也沒做,這是正經咖啡館。

林寐吃醋的話,也太不大方了吧。

一輛出租車停在陶楂跟前,林寐從後座下來,一眼就瞧見了蹲著發呆的陶楂。

陶楂應該是個男人了,畢竟已經二十七歲,但形容氣質還是有些少年氣,舉手抬足更是。他一直在念書,念完書也沒經過什麼坎坷直接進了研究所,房子車子都到了手,爸爸媽媽這兩年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辛苦了,他日子過得沒什麼煩惱了,隻顯小不顯老。

陶楂看見林寐,迅速起身,“你打車來的啊?”

“嗯,”林寐掃了眼陶楂臉上的貼畫,“剛好把你的車開回去,鑰匙給我。”

陶楂把鑰匙交到林寐手裡。

上了車,陶楂默不作聲係好安全帶,林寐突然來了一句,“臉上的貼畫挺好看。”

陶楂偷偷用手機照了一下臉,沉默了會兒,他抬手偷偷把貼畫撕掉攥在手心裡。

“隻是和老同學喝個咖啡,沒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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