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翹首望去。
直至馬車徹底不見蹤跡,他懸著的心這才落回到肚子裡。
轉頭看向庭院深深,氣象森嚴的太宰府,他甩了甩衣袖,信步走入其中。
“陛下還真是多為寵信楊川啊!這偌大的太宰府都快要比肩皇宮了,也幸虧韓…咳咳,總算是讓楊川卸下大權了。”
許平心中感慨萬千。
直至走入後院之中,步入一片園林。
此地名曰“飛鸞林”,豢養著楊川培養出來的傳信鷹隼,當年正是靠著這些傳信的鷹隼,燕無垢和楊川才能順利逃出齊國,倒也頗為聞名。
隻是,此間的“飛鸞”卻早已隻剩下一片幽靜的園林。
許平漫步其間,突然駐足。
隻見眼前一塊劈開的白蠟樹上,赫然寫著一行字:
“好一似食儘鳥投林,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許平呆立在原地,似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如癲狂之犬一般狂笑起來。
“哈哈哈!倒也是好文采,隻可惜偏偏就是這文采,落下了把柄啊!”
“看來,你與陛下還真是恩斷義絕,許平啊許平,當真是好個心如鐵石的負心漢啊!”
發完瘋後,許平急忙指著這塊白蠟木道:
“速將此木劈下來,我要呈給陛下!”
…
半個時辰後。
朝鳳闕。
燕無垢緊閉雙眸,麵色威嚴。
在她麵前,站著的乃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
此人白發披散,衣袂飄飄,倒也頗有一番超然物外之感。
“老太師,您說朕是不是逼得太緊了?朕確實是想將楊川手裡的權力收回來,可也從未想過要將其趕出朝堂,甚至趕出京城!”
“他堂堂丈夫,難道就不知道主動放低身段,向朕求饒嗎?這麼多年的感情,隻消他說幾句軟話,朕又豈能虧待得了他!”
良久之後,燕無垢聲音沙啞地開口。
麵前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
正是三朝老臣,太師薑子齊。
“陛下,可是覺得心有愧疚之意?”
薑子齊笑起來,臉上堆滿了褶子,道道溝壑無一不彰顯著他的智慧和閱曆。
老臣活了大半輩子,也算是見過了不少的風浪。隻聽聞為君儘忠的臣子,卻從未聽過為臣愧疚的天子!”
“陛下,楊川對您有恩,對江山社稷有功,這確實不假!但您已經封了他上柱國、太宰,加九錫,位列三公!可謂封無可封,再進一步,莫非您還打算把皇位讓給他嗎?”
薑子齊痛陳其狀。
“陛下,您對楊川早已仁至義儘,可楊川對您卻百般不尊!您二人之間的感情,隻有楊川愧對於您,您又哪有半點愧對楊川?”
舒服了。
燕無垢鬆了口氣。
其實她知道從薑子齊口中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之所以詢問,無非是讓自己更心安理得罷了。
“陛下!陛下!楊川與飛鸞林中寫下如此不堪之語,分明是打算與您徹底決裂啊!”
就在燕無垢心情逐漸平複之際,許平大吼大叫著,肩膀上看著一根木頭,氣喘如牛地衝進了朝鳳闕。
燕無垢也無心追究他的不敬之罪。
“呈上來!”
許平在一群太監們的幫持下,將帶來的白蠟木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