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死亡並不美好(2 / 2)

“囉嗦,說遺言呢,腦癌的生存周期最少還要幾個月呢,你總不能是最後一個月才來的這裡吧。”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隨後指向他放在床邊的琴包。

“這個時候,還拉琴?腦袋不疼了?”

“遲老板,幫我拿出來吧,我想再奏一曲。”

我聽從他的意願,從琴包裡取出大提琴放在他麵前。

病痛已經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樣,自然也無力再抱起這把大提琴。

“遲哥,幫我抱一下好嗎?”

我幫他固定好琴,他費力的趴在地上拿弓在琴弦上滑動,沒有任何聲響發出來。

此時此刻命運的捉弄,顯得淋漓儘致。劉一鳴清楚的知道怎樣才能讓這件樂器發聲,可身體已經無力支撐他完成動作。他不斷拉動弓的舉動,是對曾經自己的嘲弄。

“我願……變……成童話裡……你……愛……的……那個天使……”

劉一鳴帶著哭腔,他無法讓他所熱愛的樂器發出優美的旋律,但這還不是主要,最為關鍵的是他的一生所愛,終究是有緣無分。

黎子怡一直站在門口沒有進來,我早就注意到她,隻是為了不打擾劉一鳴,就當沒看見她。

“酒來啦,酒來啦”,張本堯喘著粗氣,扛著酒狂奔上樓。

當酒擺在劉一鳴麵前,他再一次舍生忘死的喝,想把自己灌醉,不再感受眼淚。

我先是幫劉一鳴打開所有的酒,然後帶著其餘人下樓。

張本堯不放心,想要留在上麵。我拉著他往下走說道,“你留在上麵改變不了什麼,讓他一個人待會。”

晚上吃飯的時候,張本堯去了劉一鳴的房間一趟,幫他收拾好琴和滿地的酒瓶。

次日,我起了個大早,準備推劉一鳴去洱海邊上轉一圈。

可來到房間,劉一鳴已經沒了呼吸。他麵色平靜的躺在床上。

我沉重的感歎,這個世界真的太殘酷了,隨後在網上查到殯儀館的電話。

當張本堯醒來,人已經被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抬下了樓。他通過窗戶看到這一幕,麵色十分平靜。直到劉一鳴的遺體被抬出客棧,張本堯都沒有挪動半分,他似乎在用這種特彆的方式道彆劉一鳴。

有人說人死化風,可以去往天涯海角,但死亡並不美好,一切都將終結,成為遺憾。

下午三點,殯儀館打來電話,詢問我們是否願意接受劉一鳴的骨灰,他們給直係親屬打過電話,那邊不願意要。

直到現在我們才明白劉一鳴的真實處境,如果他沒有來這間春暖花開客棧,那麼他會是死在街頭的流浪漢。

最後我和張本堯親自去了趟殯儀館,拿走了劉一鳴的骨灰,隨後我又花二十萬買了塊能看到蒼山的墓地。

我眺望著蒼山洱海,無數人來到這裡,渴求靈魂的救贖,有些人離開這裡帶著失望與懷疑。

當我從殯儀館捧著劉一鳴出來時,忽然明白真正救贖自己的不是大理的風景,而是在這風景裡學會放過自己。

張本堯帶來了劉一鳴的大提琴,將骨灰與大提琴一起放入墓地。

做完這一切,我和張本堯站在墓碑前,上麵還沒來得及刻字,相當於一塊無字碑。

“遲哥買一塊墓地,花二十萬心疼嗎?”,張本堯轉頭看向我。

我盯著那塊無字碑回答道,“萍水相逢即是緣分,我的朋友死了,所以我心疼。”

張本堯繼續追問,“那為什麼要選這裡?”

“因為這裡能看到蒼山,也能隱隱約約看到遠方的玉龍雪山,這樣每年的雪景,他都不會錯過了。”

“那遲哥…………”

不等張本堯說完,我轉身離開。張本堯追上我張了幾次嘴,卻又不敢說話。

我實在受不了,轉頭看向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劉一鳴就這麼沒了,連父母都不願意要他的骨灰,是不是太可憐了點。”

“他不是還有我倆這樣的朋友嗎?這就足夠了。”

丟下這句話,我匆匆離開墓園。悲傷壓抑的氣氛容易讓我的躁鬱症複發,所以我也不能在墓園裡久待。

天邊落日撒下輝光,落在這片墓園中。夕陽正在西下,但明天的太陽還會升起,悲傷也會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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