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著黑色口罩,黑色的棒球帽,習慣於隱匿在人群中。
陸嶼修有潔癖,和他幽暗的隱藏下出眾的外表一樣,是一個黑色的秘密。
彆人的觸碰和氣息都讓他感到肮臟和絕望,而那個教會他這些的女人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又是在那座山上,有個女孩眼睛清亮的看著他額頭的汗,等了等,她退了出去,把原本屬於自己的帳篷讓給了他。
“我一個人睡會怕,我去找我朋友,你就睡這邊吧。”
聲音軟軟的,安靜地像是夜空的星孤獨閃耀。
陸嶼修呼吸像是被攥緊了一樣。
他抬頭,少女馬尾拖到纖白的脖頸,黑色的發尾蜷曲成一個調皮的弧度。
那纖細的頸子白的晃眼。像是驕傲的天鵝。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抖著手,摘下口罩。
呼吸間。
沒有血腥味。
帳篷裡,是輕輕淺淺的花香味。
具體是什麼味道……
陸嶼修閉上眼睛,鼓足勇氣深深吸了一口氣。
哦,是木蘭花。
場景跳轉,幽暗的雨夜中,昏暗的燈光下。他終於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渴望,將她拉近,吻上那張渴慕已久的唇,將她身上清淺的氣息徹底占有。
溫熱柔軟的觸感和唇舌的氣息太過真實,陸嶼修有些快感又絕望地想:他終於做了。暴露自己自私又貪婪的本性,不甘待在她身邊裝無害的模樣,終於不受控的吻了她。
甚至想要更多。
想到她心裡喜歡著彆人,會和彆人在一起,做最親密的事……
那是他唯一願意並且渴望觸碰的人……
嫉妒幾乎使他發狂。
後來的夢境,陸嶼修記不清了。
他也不敢往後想。
不論她是推開給了他一耳光,還是讓他滾。
他不敢往下想。
就連在夢裡,也不敢想她離開的模樣。
晨光透過窗簾在床上拉出一道光,陸嶼修睫毛顫了顫,緩緩醒來。
記憶有一瞬間的綿長,和現實交錯,分不清。入目的是熟悉又渴望已久的房間。
陸嶼修恍然在夢中。
偏頭,夢裡發了瘋般想念的身影,迷蒙晃著……來到他眼前。
少女溫熱的手貼上他的額頭。
觸感太過真實。
夢境現在也這樣調皮的過分了,這般撩人心火,這般折磨。
而後是她的微笑。
逐漸清晰,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那手探完,正欲離去,被少年抬手抓住。
不是夢。
眼前的家和她,都是真實的。
陸嶼修的眼神瞬間清明。
他驟然坐起來。
頭還昏昏沉沉的犯暈。
陸嶼修一眨不眨地盯著陳安梨的唇看。
陳安梨被他嚇了一跳,很快被他看得紅了耳根,心虛不已。
她乾咳了咳,像是沒事發生一樣,給他解釋:“你昨晚發燒了,三十九度多,我都以為你要燒傻了。你說你,下雨天怎麼總不知道躲?”
她臉上的神情太過自然。
那雙唇嫣紅,乾淨得不像話。
怎麼可能呢。
那樣輕易的就被他吻到。
陸嶼修手裡的力道有些挫敗地減弱。
如果他真那樣做了,陳安梨大概會把他當變態,然後拚了命的逃離吧。
說謊讓陳安梨手心冒出汗,她抽出來,抬手摸了摸鼻尖。
“餓了吧?先喝點溫水,我去拿粥過來,等下喝了粥再喝藥。”
陳安梨出去廚房端粥過來。
陸嶼修偏頭,床頭櫃上,放著半杯乾乾淨淨的溫水。
垂頭,入目是她淺灰色的被子,蓋在他身上。
而他身上穿著淺灰色的居家睡衣。
陸嶼修有些疑惑起來夢裡的場景,可想了想,什麼也想不起。
即使是夢……這也是他做過最美的夢裡。
在夢裡更過分的事都對她做過,可從沒有像這樣覺得的真實過。
陳安梨端著粥進來,抬眼就看到少年修長乾淨的指尖撫著自己的唇,目光迷離著發愣。
心虛讓她的心狂跳,一瞬間差點把碗丟出去。
她低著頭咳了咳,引起他的注意,緩緩坐到旁邊,把碗裡的粥遞給他。
“不燙的,我晾過的。”
陸嶼修接過來,乾乾淨淨的青菜粥,看著很開胃。
他抿著薄唇,舀了一勺,聞到一些清新的味道。
陳安梨平複了情緒,抬眼看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些,問他:“又離家出走了?”
少年低垂著眉眼,睫毛纖長。
默認她的話。
陳安梨接著給他講:“你爸爸昨天打電話來了。”
她的眼睛仔細盯著少年乾淨的眉眼,他幾乎是立刻嫌惡地皺了眉:“說是讓司機今天來接你。”
陸嶼修沒有一點回應,沉默喝粥,像是無聲地抵抗。
陳安梨深吸一口氣,湊近了一些。
“你……”
“我不回去。”
陸嶼修的聲音帶著點鼻音和沙啞,隱隱夾著虛弱的聲音堅定無比。
陳安梨怔了片刻,了然的點頭。
她移開目光,去看陽光下安安靜靜的窗簾。
“還有一件事。”
陸嶼修的手一頓。
“我現在再想,覺得我可能是瘋了。”陳安梨自嘲地扯著嘴角一笑,她偏過頭來看陸嶼修,“因為我跟他講,讓你住在這邊。”
突如其來的轉折,陸嶼修愣怔著,手中的勺子落回碗裡,瓷器磕著瓷器,發出脆響。
陳安梨的視線於是順理成章地盯住了他手裡的碗:“半年。但是你的潔癖要好起來。”
“安梨姐……”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胸腔裡滾動顫抖,被心跳震碎。
陳安梨輕輕歎了一聲,抬起眼皮看他。
笑意在疲倦和故作苦澀之後掀起風浪。
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揚,眼睛彎成了盛著清泉的月牙。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