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梨掙脫開來,轉身鑽進了警車。
車子伴隨著警車尖利的鳴笛聲,劃破了黑暗,蓋過了雨聲。
一路忐忑。
到了警局,陸嶼修很快就被單獨帶走,先是去做了體檢,很快又被帶去了審訊室。
大半夜過去,陳安梨忐忑的等在外麵,再也沒見過他。
警察局裡即使是深夜也不算安靜,隱隱暴露著這個城市平和繁榮的白日裡最見不得光的部分。
陳安梨靠著牆壁站到腿失去知覺,也沒等到陸嶼修出來。
她的眼睛有些發酸,又乾澀的嚇人,終於疲憊地從手機上移開。
心口好像堵了大石。
微博上的輿論已經一邊倒,在陸嶼修看不到的地方,每個人一腳把他踩到低穀,輿論全都傾向到賴靜雲那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對陸嶼修的聲討浪潮。
公司那邊的電話打過來幾通,從陳主管和製作人唉聲歎氣的語氣中,也知道這次事件有多棘手,影響有多大。
瞿清和季風已經被公司勸走了。畢竟誰也無法預估,這種時候貿然紮堆和站隊,被有心人利用,會給兩個人帶來多惡劣的影響,又會把陸嶼修推進怎樣的深淵。
陳安梨閉上眼睛,感覺黑暗像是有了爪牙混合著網上的攻擊,一浪浪地把她吞噬。
淩晨三點的光景。
陳安梨隻覺得自己等的眼前發黑,她的心沉到了底,終於再也等不得下去,走過去陸嶼修被帶走的地方,拉著女警,哀求著問:“請問一下還要審多久?嶼修他有潔癖,剛剛好像還有點發燒,身體也不太對勁,受不了這麼長時間的審訊的。”
女警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陸嶼修嗎?他已經沒在審了,審訊中途暈了過去,醫生在急救。”
陳安梨一聽,心裡咯噔一下,情急之下,語無倫次半天才終於說出幾句完整的話來。
“他……怎麼了?嚴不嚴重?怎麼會暈倒?”
女警有些愛莫能助地看著她,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放心,調查期間,我們肯定不會讓他有事,有問題的話第一時間也會送醫院的。”
她的話並沒有安慰到陳安梨。
女警低下頭繼續自己手裡的工作,陳安梨訕訕的收回手,像是被人忽然在心口插了一刀一樣,痛的喘不過氣來。
她踉蹌地轉身,走出兩步,聽到對麵有人喊自己名字。
陳安梨猛地抬頭,眼底的淚意和眼角的泛紅還來不及收起,目光已經和陸遠征的對上了。
陸遠征穿著筆挺的西裝,即使深夜風塵仆仆地穿梭兩個城市趕來,也絲毫不見一點狼狽。
周身嚴肅深沉的強大氣場依舊包裹著他。
他的身後跟著兩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以及四五個看起來就健壯而精英的保鏢,以及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看起來應該是律師之類的。
陸遠征在民眾心中的形象並不算陌生,一隊人在警察局裡很快掀起不小的轟動。
他並不在意周圍,長腿邁著徑直走到陳安梨麵前,垂眸看她。
“陳小姐,嶼修在審訊室?”
男人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幾乎像是用力拉緊了陳安梨的神經。
她愣怔的點頭,很快又搖頭。剛要開口,很快被陸遠征打斷了:“進去多久了?”
陳安梨的腿已經麻到沒有知覺,她低著頭,喉嚨因為乾而微微沙啞:“兩個多小時。”
陸遠征了然地點點頭,身後的醫生已經開始在低頭記錄了。
剛剛跟著的金絲邊眼鏡男已經去找相關警察了解情況和交涉,樣子看起來嚴肅而專業。
那邊,助理回來同陸遠征報告情況,男人靜靜聽著,像是在聽一件商品的報價和情況。
陳安梨低著頭,聽對麵話裡泄露的陸嶼修的狀況。
“陳小姐。”
陳安梨如夢初醒。
她猛地抬頭,視線同陸遠征的對上。
“人我帶走了,你應該沒意見吧?”
陳安梨愣怔片刻,心底猶如被大石擊中。
她滿心愧疚,不敢同他銳利的視線相對,瞬間垂頭,隻能惶恐不安地道歉:“對不起……”
陸遠征沒有理她這茬,繼續著自己的話,聲音裡帶了一絲威嚴和嘲諷:“我想你也不應該有意見。”
淩晨三點的光景,陸遠征的人和警局交涉成功,一群人簇擁著失去意識的陸嶼修上了車。
陳安梨一路跟著過去,她探著身體看,隻瞥到陸嶼修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和緊緊閉著的雙目。
很快被保鏢隔開。
車門被拍上,三輛並排著的黑色豪車絕塵而去,留下陳安梨在警局門口,愣怔的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
陳安梨像是被定格了的畫麵一樣,她呆呆地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淋了雨也毫無知覺,直到肩頭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
雨勢不見小,大有趁著黑暗毀滅一切的氣勢。
陳安梨冷冷的回頭,眼底的紅色和愧疚和悲傷幾乎讓易承紀心碎。
他的心臟猶如被狠狠擊中,卻隻能努力維持著溫柔的神色,把她拉進屋簷下:“安安,彆淋雨了。他們……已經走了。”
陳安梨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呆呆地問他:“學長,你還沒回去嗎?”
易承紀搖頭,溫柔的抬手幫她拂開貼在鬢角的濕法:“我說過了,我會一直等你。”
陳安梨垂頭,對著他重複:“對不起……”
易承紀愣了一下,心疼的無以複加。他寬慰她:“安安,不是你的錯。”
陳安梨搖頭,眼底的酸澀終於再也撐不住,她抬起雙手捂住了臉,不住的搖頭。
“都怪我。”
她嗚咽出聲:“對不起……是我不好……”
她說著,像是終於脫了力,再也撐不住,捂著臉蹲了下去,把自己整個人蜷縮著包裹起來。
易承紀彎腰,手觸到她之前,清晰地看到她指縫滲出來的晶瑩淚水。
他愣了一下,凝眉停在原地,被她破碎的聲音擊得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