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修在聽到陳安梨那個噴嚏的時候, 確實嚇了一跳。
他蒙在被子裡, 儘管試圖隔絕一切聲響,但是對於外界的防備和警惕, 讓一切感覺都變得格外敏感起來。
陳安梨的聲音很特彆,尤其是他已經很久沒聽到了,所以幾乎讓他本來就緊繃的身體更加緊張起來。
他心底有點開始埋怨陸遠征剛剛故意作弄他。
手心裡少女皮膚的觸感逐漸清晰, 外麵的空調為了遷就他開得很低,他是知道的, 此刻摸著陳安梨帶了涼意的手腕表層皮膚, 很快感受她熱得出奇的體溫,心疼頓時彌漫上來。
深深呼吸一下, 陸嶼修一天多沒有進食和水, 嗓音已經乾啞得不像樣。
因為緊張,聲帶還更加發緊。
陸嶼修停了停, 終於隔著被窩開了口。
“安梨姐……”他小聲喊她。隔著被子, 陸嶼修的聲音不甚清晰,也看不到她的麵容,他修長的睫毛垂著, 有些委屈地問她,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隻隔著一層薄被的距離。
陸嶼修卻沒了掀開的勇氣。
他的潔癖以及對人群的接觸的抵觸反彈得厲害。
即使是麵對陳安梨, 此刻也讓他很快因為緊張滲出了一層薄汗。
陸嶼修的嗓音沙啞得不像樣,他吞咽了一下, 唾液分泌不多, 喉頭乾澀得如火燒。
之前昏迷的時候, 家庭醫生給他輸了液,維持生命體征,但是陸遠征和管家沒有辦法強迫他吃東西和喝水。
他抓著陳安梨的手腕,身體的排斥讓他不停出著汗,但是心底裡的想念又讓他不願放手。
陸嶼修就這樣忐忑地維持著原狀。
陳安梨沒有回答。
他有些嘲諷地牽了牽唇角,好像做錯事的人是他一樣,開始有些委屈而卑微地捉著她的手解釋:“我……沒碰她……安梨姐,你相信我。”
陸嶼修的手抓緊些,修長的指尖有些憐惜的貼著她的皮膚往下滑,很快抓住她軟得沒有力道的手指。
像是撒嬌。
少年的聲音放輕,帶著不易察覺地鄭重和承諾。
“……我隻喜歡你。”
外麵的人久久沒有回應。
陸嶼修的唇抿得很緊很低,心也沉得越來越低,快要被自己的低落淹沒。
陳安梨沒說話,她的手卻慢慢地在抽回去。
陸嶼修抿著唇,有些不舍地拉著她的指尖不肯放,無聲抵抗。
直到地上傳來一聲落地的悶響。
陳安梨軟得好像沒有骨節的手指從他手中脫出。
陸嶼修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
陳安梨這似乎是暈倒了。
陸嶼修有些急急地掀開薄被,因為悶了太久,不適應房間裡光線,眼前還是朦朧的,不甚清晰。
他又許久沒有進食,一直瑟縮著躺著,身上沒什麼力氣。看著毫無生氣地倒在地上的陳安梨,他情急之下跨下去,腳步虛浮,又被被子纏繞著絆了一下,徑直向著陳安梨倒了下去。
撐著最後一絲力道,陸嶼修在視線清明的刹那,抬手撐在陳安梨的身側,沒有讓自己的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少女眼睛緊閉著,臉色蒼白得不像樣,有些白得失了血色的唇微張著,呼出的熱氣在冷氣房裡格外滾燙。
陸嶼修的心即刻懸起來。
他抬手探了一下陳安梨的額頭,燙得厲害。
順著輕輕撫上她的臉,陸嶼修有些沙啞的聲音輕輕喚她:“安梨?”
門把手被擰了擰,很快被推開。
陸遠征怕陳安梨不了解陸嶼修的病情,貿然碰他惹得他更加抵觸,想進來提醒她一句,沒想到卻看到這麼個場景。
陸遠征原本深沉而不悅的眼神先是看到床上空空如也的時候愣了片刻,很快視線下滑,落在毫無知覺的陳安梨和壓著她的陸嶼修身上。
他停在原地,手裡還握著門把手,表情一瞬變得莫測起來。
陸遠征沒停留,看著陸嶼修有些慌亂無措的神情,很快帶了些驚訝和怒意走過來。
忍了忍,陸遠征還是沒忍住,顧及著陸嶼修的潔癖,隔著薄被拉著他的手腕把他拉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又一言難儘地開了口:“你這個……小禽獸。”
陸嶼修愣了一下,很快意識到陸遠征是誤會了。
但他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陸遠征把他拖起來,剛好幫著他緩衝了一下休眠狀態的身體。
陸嶼修揮開陸遠征的手,順便甩開薄被,微微彎下腰去,輸了液還貼著針眼的手從她脖頸後伸過去,把毫無意識的陳安梨輕輕地抱起來,放到了自己床上。
他用身體擋住了陳安梨,又用薄被把她蓋起來,拎過遙控器把空調調高了好幾度,把陳安梨被汗濕的頭發拂開一些,才壓低了沙啞的嗓音開口:“她在發燒……暈過去了。”
算是解釋。
陸遠征終於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陸嶼修一眼,忍了忍,終於在甩手離開前開了口:“我讓管家叫家庭醫生來給她看看。你跟我到書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