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爾一愣。
[如果先知在方舟上，你是聽諾亞的，還是聽他的？]
“……”
[我們早就派人去尋找過，監獄裡外都有我們安插的眼線，讓我們確保先知的行蹤處於監控範圍內。並且尋找和平合作的機會。可是這次眼線根本就沒有彙報先知離開安全屋的消息……]
“……”
[我們並不知道他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瞬移離開監獄的，總之，事到如今，我們隻能使用備用方案。]
“……你……你們要乾什麼？”
[無論他是先知還是誰，他不過是一個覺醒了特殊能力的人類而已。
如今他站在了方舟的對立麵，人類存續的對立麵。諾亞們隻能按下紅色按鈕。]
“瘋了，你們徹底瘋了。”
[米哈伊爾，你好好想想，如果先知今天真的活了下來。會是什麼後果？我們真的還能堅定不移的堅持種族存續計劃嗎？外麵會充滿暴民，他們不再互相踐踏，而是把目光看向我們的船艙，看向不該看的地方。]
[到時候，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會死在暴民的手中。或者因為這些暴民搶走了糧食，而忍受饑餓之苦……]
[你真能容忍那樣的未來發生嗎？彆忘了，登上方舟不僅是迫不得已，但也是你我的幸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世界本該如此。]
[這一次，是先知錯了。]
“……”
[使用Kh-102，八枚，同時發射，進行無死角空爆，以免他速度過快，在引爆前拆解掉或者逃跑。他的威脅太大了，必須扼殺在搖籃裡。]
“無死角空爆？聽起來像是先知當初提出來對付小行星的計劃……”
[但對付小星星使用的是電磁乾擾，對付他我們要用熱量和輻射。既然他們喜歡點火，就讓他們嘗嘗太陽。]
米哈伊爾呆滯的低下頭。
那本書裡的西西弗斯神話已經被他撕了下來，碾成團丟進了垃圾桶。
他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足夠堅定的不被困擾，完成這個位置上本應完成的使命。
一個指揮官不該動搖，這是最基礎的作戰素養。
可書頁在撕下以後，
卻偏偏又露出了一行新的字跡。
是作者加繆在獲得諾貝爾獎時的一段發言。
[……不為創造曆史的人服務，而要為承受曆史的人服務……]
他現在又是在為誰而服務？
米哈伊爾見證過1991年的解體，見證了特權階級的誕生，以及赤色理想被敲骨吸髓吞噬殆儘後的崩塌。克裡姆林宮上空飄揚著的紅旗被緩緩降下，驚天動地，又悄無聲息。
他相信這就是一切的結局，自己已經接受現實，絕對不會再天真的動搖了。
可此刻，為何又在遺憾歎息？
“我下不了這個命令。他們本不該是我們的敵人。”米哈伊爾咬牙說。
通訊的另一邊沉默了半晌。
[預料之中，所以命令已經由諾亞親自下達了。米哈伊爾，你自儘吧，這樣你的家人還能留在方舟上。]
米哈伊爾點點頭，把槍口塞進嘴裡。
“砰——！”
至少，他不用目睹又一次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