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高高掛，正月十五，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圍坐在篝火邊聊了一宿。
聶瑤端來湯圓，一人一個，多了沒有。
可此時的一枚湯圓，比除夕滿桌餃子都讓人覺得暖和。
“我跟你們講！當初上班的時候我跟先知可是隻隔了一個工位！先知甚至幫我取過外賣！”
前同事眉飛色舞的講述著自己和先知的過往，七嘴八舌，那把那個隕滅於曆史的身影逐漸複原清晰。
哦，原來那也是千千萬萬個打工人之一，不是什麼神仙皇帝。
“你好……內個……”
發湯圓的聶瑤發到了蘇小糯。
可小家夥沒有絲毫坐起來的意思。
她像是死了一樣，雙眼空洞的抱著烏鴉一動不動，唯有頭邊地麵的濡濕淚痕證明她還活著。
聶瑤一咬牙：“鍋裡的湯圓你隨便吃。”
她許下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大諾言。
可惜，這顯然對於少女來說毫無意義。
聶瑤把懷裡的湯圓盆交給其他人分發，自己則蹲在了蘇小糯身邊。
她已經見過了其他安慰者的結果，那些安慰的話語對於蘇小糯所失去的來說，都不過是好聽但沒用的廢話罷了……
在這裡的人，所有的人在享受篝火的溫暖時，隻有她在眼睜睜看著篝火裡燃燒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身影。
他的頭發變成了烈焰，油脂在劈啪作響，皮肉在烈火中萎縮，碳化，最後連渣都不剩一點，被風吹散。
人們享受著他死亡帶來的餘溫，露出幸福滿足的表情，在他的屍體旁歡呼雀躍。
這就是少女所看到的篝火，周圍的溫暖越強烈，她就痛的越劇烈，因為她知道這燃料是什麼。
沒人能切身體會她的難過，這裡發生的所有都對她而言太殘忍了。
“大家都在自發的追悼先知……當然，我知道這不會讓你好受一點。”
聶瑤輕歎：“但至少，比起徒勞的悲傷，你可以想想……明年初二，你想讓他看見怎樣的你。”
蘇小糯這才有了些許反應，瞳孔稍微恢複了一點焦距。
“甘老說，這可能是末日，但也可能是機遇。它將改變的不僅僅是我們的生活方式……還有我們的眼界，與生死觀。說不定……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結，隻是另一種形式的開端。”
“我們已經見證了初二的奇跡，在下一個初二，或許我們依然能見到奇跡的複現，與那個重要的人重逢。當然……下個初二想他的人會很多，先知可能會比較忙，但她一定會優先過來見你的。”
“畢竟，先知拒絕了所有人的追隨，卻唯獨留下了你們。”
這話讓少女心中更加刺痛。
但好在也不是死水一片了。
一晚匆匆流逝，少女茫然望向恢複平靜的窗外。
手頭突然傳來淡淡的顫動。
她連忙低下頭，錯愕盯著懷中的烏鴉。
隻見烏鴉蹬了蹬腿，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的從她手心中站起來。
它一臉懵逼的環視四周，似乎想要搞清楚狀況，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