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 那是這世間最耀眼的笑顏(1 / 2)

20XX年X月X日。

這座小鎮名為“臨江”,地處內陸山區,是個人口不足萬,偏僻落後的地方。

它坐落在臨江河北岸,雖然風景秀麗,空氣清新,但消息比較閉塞,入鎮的山路險惡崎嶇,比起平原地區的城鎮更加依靠河運。好在唯一一條鐵路穿境而過,才沒有令臨江鎮居民變得寸步難行。

人民路16號,梁氏孤兒院。

“大家快來,這邊這邊!今天的遊戲是躲避球——”

“哇,我最喜歡這個遊戲了!”

“現在就去——”

水泥鋪砌的空地被老舊的木質柵欄圍起,裡麵不大不小的範圍是梁氏孤兒院的孩子們玩耍嬉戲的地方。

“我要丟啦!一,二——”

“哎,等等我!”動作有些慢的小胖子落到了最後,忙不迭地喊叫著衝向空地,順手推了一把站在門邊的矮小身影,“走開,真礙事。”

“真是的,阿鵬你好慢啊。”

“來了來了!嘿,看我的閃電接球!”

“不是接是躲啊笨蛋。”

坐在二樓陽台上的中年女子麵含淺笑,注視著幼童們歡笑著玩耍。

身為梁氏孤兒院的院長,梁靜居住在這所小小的鎮子已經七年了。年輕時的積蓄和政府的補貼令其足夠維持這所孤兒院的正常營業,但也要精打細算地安排花銷才行。

“梁院長,南院的灌木已經清理乾淨了。”年輕人推門走進屋內。他身穿灰撲撲的製服,像是個未畢業的大學生。

“辛苦你了,子文。很少見到像你這麼積極的誌願者呢。”梁靜微笑著地點點頭,拉開椅子示意青年坐下。

“哪裡。來這裡幫忙隻是因為我很喜歡小孩子而已。”

常子文也不拘束,將外套隨手丟在椅背上,爽快地坐在這位儘職儘責的院長對麵。

“我記得子文家的弟弟確實是……今年上初中了吧。”

“是的。真快啊,明明昨天還是那麼小的一個小家夥。”

笑著將目光投向下方嬉戲的孩童,常子文無意中看到角落裡一身灰衣的小女孩靜靜站立著。所有孩子都在空地上玩耍,隻有她一個人遠離人群,這副場景看起來頗有些怪異。

“梁院長。那個孩子……好像昨天也沒有和大家一起玩?”

梁靜注視著誌願者所指的人,愣了一下,“哦,你說曉夜啊……”

“是不合群嗎?”在許多孤兒院中,常子文都見過性情孤僻無法融入人群的孩子。

“不算是。”

梁靜搖搖頭,神情有些遺憾,“那孩子被放在我的門前時,左臉上有一片燒傷的疤痕。”

“啊……”誌願者怔住,立刻明白了這樣的情景的由來。

排外是人類的共有屬性。對於小孩子而言,排斥和自己不同的人是很常見的事。膚色,肥胖,殘疾,容貌有異,這些都是稚童將對方判定為“非我族類”的依據。即使有時年幼的加害者並無傷人之心,也會不知不覺隨著大流做出傷人之事。

他們正處於這樣的天真,純潔又殘忍的年齡。

想到那個孩子可能遇到的處境,常子文頓時有些同情,“就這樣不管沒關係嗎?”

“沒事的。那孩子一向很安靜,不會鬨出什麼事來。”梁靜的目光很快就轉移到其他幼童身上,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年輕的誌願者歎了口氣。

經營孤兒院是件相當耗費心力的工作。即便是為人溫柔的梁院長,要兼顧所有孩子的狀況想必也很困難吧。

無論是在怎樣的群體中,總會有被忽視的存在。

在木質柵欄內的空地內,女孩靜靜站立著。她看起來不過四五歲,齊耳的黑色短發有些雜亂。

自有記憶開始,女孩便始終居住在這座小小的孤兒院。

早晨七點起床,吃早飯,聽院長講故事;午休之後是玩耍的時間,有時還可以得到院長分發的水果;晚餐之後大家要輪流幫忙洗碗,九點之前沒有睡覺的話會被梁院長狠狠批評。

這一切女孩都已經再熟悉不過,包括眼前眾人嬉戲打鬨的場景。

雖然她自己從未參與過。

“喂,你們看,那個醜八怪是不是一直在盯著這邊?”

“啊,真的!好惡心——”

“看什麼啊怪物,我們可不會和你一起玩。滾到一邊去!”

接收到幾句不客氣的吆喝,女孩也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默默一個人走進了裡屋。

真可惜啊,還想再看一會的。

對於她而言,這並非什麼值得悲傷的事,僅僅是她記憶中生活的常態——除了姓名之外還有“怪物”“醜八怪”等等許多稱呼,和自己說話的孩子們總是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她很喜歡下午的遊戲時間,大家都會嬉笑著玩耍,但是她是絕對無法加入的。

女孩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雖然並不清楚具體的原因,但是這個認知在她所渡過的四年時光裡已經深深刻印在腦海裡。

沒有喜悅,也不值得悲傷。一切本該如此——因為從始自終都是這樣,從無變化。

女孩最喜歡的人是養育自己的梁院長。她有時會對自己露出微笑,看到院長笑著的樣子,女孩覺得自己也會變得開心起來。

不過,更多的時候,梁院長都在看著玩耍的大家笑得燦爛。

記得有一個故事裡說過,笑是幸福的表情。大家讓梁院長感覺到了幸福,所以她才會笑得那麼好看吧?女孩眨眨眼,安靜地想著。

“那麼,梁院長,我告辭了。”

“再見,一路平安。”

送走了熱心的大學生誌願者,梁靜轉身,便看到灰衣女孩推門從小院中走進房間。

“曉夜,去洗洗手吧。一會給你們發蘋果。”梁靜順口招呼了一聲這個從不吵鬨的孩子,嘴角揚起的笑意不算熱烈,也並不冷清。

女孩眨眨眼,學著梁靜的樣子勾起嘴角,順從地點點頭,“好的。”

遊戲休息的間隙,孩子們都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說笑著。

“小妍,你在乾什麼?”

“唔……裡麵好像有什麼東西。”

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努力將手伸進木柵欄之間的縫隙,從中取出一個半透明的巴掌大小物件,“這是什麼?”

“啊,我知道,這個叫打火機!”旁邊的男孩已經叫了出來。

“是不是子文哥哥不小心掉的?”

“沒準兒。”

見幾個女孩都好奇又疑惑地盯著打火機看,小胖子張鵬飛一把搶過打火機,笑嘻嘻地拋了拋,“怎麼,這種東西都沒見過?”

“阿鵬你乾嘛……”

“我告訴你們,這個打火機,是這樣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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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山區,一身黑衣的青年倚靠在樹旁,望著自己已經徹底沒電的手機,垂頭歎了口氣。

在提了個背包便風風火火地踏上旅程時,他不過是想到附近著名的茶園采購些茶葉作為節日禮物送人。常言道,上帝在為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一定會用門夾你的腦袋——等等,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算了,這不重要。

總而言之,在青年二十多年的人生認知中,他們這群能夠借用風雨雷電之力,擁有“特殊力量”的人似乎從來沒有和“好運”二字扯上關聯。二十一世紀文明社會並不認可武俠小說般的打架鬥毆殺人越貨,但無論擁有力量的人想打卡上班還是想違法亂紀,所謂“年長一代的淵源仇恨”都會將他們拖進怪圈裡難以掙脫。

麵對著一片黑壓壓的槍口,青年並不想背著幾大包茶葉打架,隻好一邊念叨著“有錢去黑市買槍不如還房貸”一邊抱頭鼠竄。

——直到鼠發現自己竄進了渺無人煙的荒山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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