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時光兩岸遙望極北的星辰 01(2 / 2)

毛團探出小爪子,嗖嗖嗖地順著人的身軀一路向上爬,齊齊地掛在胸前,活像兩個背反了的兒童書包。

“咪嗚。”

“喵嗷。”

一雙手從天而降,揉了揉兩隻貓咪的頭。然後,手的主人任勞任怨地去取妙喵們的食盤,在此起彼伏的咪喵咪喵中準備好了寶可夢的早餐。

待她結束工作,回到廚房,做飯者也恰到好處地關閉了燃氣灶。

“今天你的任務難度最高,就當做是隊友給你的‘任務補貼’了。”青年學著對方曾經說過的話,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友人被噎得無話可說的表情。

兩人剛搬來這裡時,住宅後麵自帶的小庭院幾乎是一片狼藉。兩棵花樹已經完全乾枯,原本可能是景觀小品的石頭也大大小小地散落在每一處,仿佛被龍卷風襲擊過一樣混亂。就算有寶可夢幫忙,清理起來想必也很費力氣。

他們商量好了有空一起清掃——結果,在神羽搜查官被緊急指派出去,花了兩天完成任務歸家之後,望著平整得能治愈強迫症的庭院,一時張口難言。

“你的任務那麼累人,我哪好意思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就當做是隊友給你的‘任務補貼’啦。”

她輕輕巧巧地說著,絲毫沒有預料到有朝一日這句話會被原樣奉還——還奉還了至少十次!

麵對麵在淺木色的餐桌旁坐下,桂花糖漿清甜的氣味徐徐傳入鼻中。嗅到熟悉氣味的人定睛一看桌上的食物,頓時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糖芋苗。”對麵的青年字正腔圓地說——用一種“不存在”的語言。

“誒……你什麼時候記住它的做法的?”昔日的異界旅者用勺子戳了戳那碗異界甜點,神色甚是微妙。

“你上次做的時候——不難的。”

“還有它的名字……”

“我的發音錯了?”

“完全沒有,很標準——不如說這才是最讓我驚訝的。”

印象中,她也隻給同居者做過兩三次這種甜品,甚至都記不清自己有沒有提過它的“異界語名稱”。

銀發的青年坦然地揚了揚眉。

“這是你的故鄉的語言,我當然記得住。”

(五·蓄勢)

“我又一次回憶起了你入部以來從未低於A的西語評測成績,並且感受到了人類之間殘酷的個體差異——或者你有個故鄉是西爾頓聯合王國的好友?”

紫發搜查官麵無表情地說,將手中厚厚一疊新鮮出爐的西語資料丟回辦公桌。

青年聽懂了友人話語中的隱藏含義。他想了想,覺得“還真的有”不是個好答案,隻好眨眨眼,安靜地將話吞進肚子裡,繼續去整理剛收到的情報。

眾所周知,四大部聯合任務向來是最地獄級難度的工作,這次也不例外。拜不容樂觀的任務進展所賜,對策小組辦公室內一片焦慮肅穆,也隻有作為負責人的兩位經驗豐富的搜查官還有心思開玩笑活躍氣氛。

兩人才剛剛趕到辦公室沒多久,便被情報專員塞了滿手的監測地點最新信息——其中由西爾頓聯合王國調查員負責的那部分甚至還沒來得及翻譯成聯盟語。

西語作為聯盟以外國家的最常用語言,向來是四大部成員年終考核中必不可少的科目。可惜星雨搜查官在語言學習方麵實在毫無天賦,與西語相愛相殺了十多年也沒能占得上風,光是讀懂情報的概要就費儘了大半腦細胞。

當他們還在白銀學院讀書時,她曾認真地詢問過友人是怎樣記住那麼多西語單詞的。而對方的回答令她永生難忘。

“見到陌生的詞時,就查詞典。”

銀發少年誠懇地回答,完全無法理解提問者為何在聽到答案後露出了十分複雜的表情。

——如果我查了就能記住,不就沒理由掛科了嗎……

直至今日,她依舊篤定地堅信,像她的竹馬這種無論是西語單詞還是異界語詞彙都能聽一遍就記住的人,大腦皮層一定比她多百十來個褶子。

“師父師父,四大部聯合任務真的那麼難嗎?你們等一下是不是要像暗殺0770裡的裡格那樣爬通風管道?赤葦警視長真的像傳聞中一樣過目不忘嗎?——理理我啦,行動開始不是晚上嗎?一會再整理情報也來得及嘛……”

橘紅色卷發的少年繞著青年的辦公桌來回晃悠。房間裡的其他人對此已經見怪不怪,輕車熟路地將其說話聲當做了環境自帶白噪音。

少年喋喋不休地說了有一噸的話,翻完一疊資料的神羽搜查官這才抬起頭。

“意外隨時可能發生,不能放鬆警惕。”他簡潔地回答。

“我都明白。”

“還有,這裡是對策小組辦公室,你不該進來。”

“但我擔心您嘛……”

少年露出一張苦兮兮的臉——一年前的聯合任務就差點讓他失去師父,他可不想再看見自己敬愛的前輩渾身是血地被抬回來了。

眼見師父的眼神開始變得像冰凍光束一樣,一頭卷毛的少年一個激靈,急中生智道:“而——而且,您看皐月也在啊!她隻是第一個案子的目擊者,也不算是任務參與人員吧!”

青年聞言轉過頭去。

“前輩,您這周的執法記錄我已經整理好了。”

少女看起來大概十六七歲。與身穿執行官製服的卷毛少年不同,她雖然同樣年輕,製服卻已經是搜查部特有的潔白。她將腰挺得筆直,認認真真地仰頭望著自己仰慕多年的人。

“您的作戰裝備也已全部檢查完畢。請問我還能為您做什麼?”

紫發的搜查官失笑搖頭,“謝謝,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相處了這麼久,她早就放棄了阻止少女永動機般的一係列自發幫忙——沒成功還好,萬一阻止成功,就說明她需要花費十倍的精力來讓對方相信“我真的沒有厭煩你”了。

“我的事先不提——上次我教你的打法有在練習嗎?”

“是,當然!”皐月的神情變得更加緊繃,“我每天都按照您的要求進行了訓練。”

“掌握得怎麼樣?”

“……”

見少女麵露些許猶豫之色,說不定下一秒就要吼出“在下不才請求處罰”之類的台詞,星雨搜查官輕車熟路地笑著打斷了對方的醞釀,“是我的錯,我應該講得更清楚一些。這樣吧——等我手頭的任務結束,我們約個時間單獨練習如何?”

“感、感激不儘!”

少女上揚的語尾露出了一絲被努力克製的欣喜。她上前一步,注視著自己所仰慕之人的眼睛,語氣莊重地像是在立誓,話語內容卻已經亂七八糟,“您的恩情我無以為報。我……會好好對待您的!”

宣言要被“好好對待”的前輩頓時笑了起來。

她抬起手,親昵地摸了摸少女的頭。

“前提是你要先好好對待自己。”

待人向來冷漠而不假辭色的皐月微微低下頭,臉頰泛起不顯眼的紅暈。眼尖的卷毛少年看到門外探頭探腦的兩個實習生女孩啪地捂住了臉,步履蹣跚地走掉了,似乎還在嘟囔著“男友力”之類的怪詞。

“師父,男友力是什麼?”少年睜大了眼睛,心無雜念地問。

“……”

觀看了全過程的銀發青年並不想做出回答,隻好在心底歎了口氣,深深地感覺自己需要擔憂的事又多了一件。

(六·欲來)

日光西移。午後本應明亮的日光被雲層所遮擋,令整片天空都變得白蒙蒙。

距離原計劃行動時間還有六小時三十五分鐘。

虛掩的門被忽地推開。情報人員氣喘籲籲地衝進辦公室,連自己散開的鞋帶都顧不上係緊,險些腳下拌蒜一頭栽倒在門口。

“前線偵查隊發來報告——編號031的基地‘堡壘’出現集團轉移征兆!”

偌大的辦公室內瞬間鴉雀無聲。

神羽搜查官猛地站起身,冰藍的瞳孔中仿佛有暴風雨在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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